今日晴好,還在上午,天空便是瓦藍瓦藍的。雖然入了冬,哪怕日頭燦耀,也沒有多么暖和,但這樣的天光,光是看著,也是心情愉悅。
何況,今日還恰逢國子監休沐,楚煊也在府中。婁氏多少年沒有在這小兒子身邊,自然是想與之好好親近親近。只是這樣年紀的少年,卻正是別扭的時候,并不怎么想與她親近就是了,說了兩句話,便推說要去找他阿姐一并練箭,便走了。
婁氏略有些失落,卻還知道是人之常情,雖說母子天性,可長久陪伴的缺失,到底還是讓母子之間生疏了許多。
她這一生,共生了四子一女,大的幾個孩子都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唯獨這最小的一個......想起了什么,婁氏眼底極快地掠過一道陰暗。她最虧欠的,也正是這個孩子......可有的時候,兩害相權取其輕,并非舍得,而是不得不舍罷了。
那些情緒在心里轉悠了一圈兒,很快被婁氏平斂下來,柔媚的臉上勾起笑,轉頭對著忍冬吩咐道,“去讓廚房將我熬的那湯水送去演武場,他們姐弟倆一會兒出了汗好喝!”
忍冬應了一聲,便屈膝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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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氏便收斂心神,坐在窗邊,就著明媚的天光翻看昨日幾處商鋪主動送來給她過目的賬冊,這些賬冊究竟里頭有幾成真,幾成假婁氏并不怎么在意,但這個態度便說明她那日沒有白去晃,她甚為滿意。召來了迎春,讓她幫著去傳句話,婁氏往身后的椅扶上一靠,優哉游哉端起手邊暖籠里滋補的湯水輕啜了一口。
正喝著,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忍冬回來了。她秀眉一挑,問道,“湯水都送去了?”
“都送去了。不過沒有送去演武場,而是各自送去了大姑娘和四爺的房里。說是昨夜大姑娘走了困,這會兒還在補覺呢,四爺過去就被結香給擋了回來,便自去演武場練了片刻,就回屋去了。”忍冬屈膝答道。
婁氏皺了皺眉,抬眼瞧了瞧窗外天上的日頭,“這個時辰還睡著呢?”昨夜女兒心里不痛快,婁氏自然知道,一來這事兒不可能由著她,她便不能慣著她,二來她終要長大,這事兒還得她自己想通。
所以,昨日婁氏沒有理她,她今日沒有起來用早膳,婁氏也當她是在耍小性兒,所以未曾搭理。可都這個時辰了還沒有起來......
婁氏終于有些坐不住了,可都快要起身時,卻又頓住了,“忍冬,你去瞧瞧!就說我說的,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日上三竿了還賴在床上不起,這若是傳了出去,得有個什么好聽的名聲?”
“大姑娘!”正說著呢,外頭驟然便響起了丫頭們問安的聲音。
緊接著,簾子被挑起,楚意弦笑著走了進來,“阿娘什么時候這么在乎名聲了?”
婁氏打眼往她看去,見她一身紅衣,襯得人比花嬌,不只是臉上笑容滿滿,就是一雙眼睛都好似雪后晴空一般,澄凈透亮,哪里還有半點兒昨日那副委頓的模樣?簡直不要太容光煥發。
婁氏狐疑地蹙了蹙眉心,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哼道,“我一向在乎名聲,你不知道嗎?否則當初為何不管你如何哭喊都要將你送回同州去?拘了幾年,才覺得你長進了些,你可得給我緊著點兒皮,否則,小心我哪日火了,直接打斷了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