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要讓人能興起觀看欲望,要有噱頭,方便他人安利,或者說,要有看點,最好是喜聞樂見;
第二,人人能看懂、聽懂,擴大受眾群體,南朝流行的駢文、對仗,也就不可取了,而不寫駢文,可能會引來黑粉,卻未必是壞事;
第三,最好是聽過之后,能有些收獲,能激起旁人議論、討論,無論是稱贊還是毀謗,都可以早就話題,加速傳播;”
理清思路之后,陳錯心頭漸漸安定。
“一旦做到這三點,文章一出,能讓文人雅士談論一二,尋常百姓也能樂呵樂呵,進而喜愛、追捧,或者謾罵、詆毀,很快就能流傳,不會出現我人死了才流傳起來,可謂商業豐收,藝術妥協!”
他的目光落到了一疊書上。
“就它了!”
陳錯邁步走過去,拿起一書,仔細翻看,點了點頭。
“來南朝有一個月了,沒弄清楚到底是個歷史頻道,還是個靈異頻道,但社會人情接觸了一些,此朝之民,無論貴賤,都崇名望、豪放,對不拘禮法之輩頗為向往,對鬼神狐仙之說更津津樂道,如今看來,這些推崇,很可能是基于時代背景,說不得,我便入鄉隨俗、附會一番。”
他合上封面,又仔細看了看封面上的四個字——
《聊齋志異》。
——————
日頭西落,月光初升。
侯府寢室之內,陳錯猛地睜開了眼睛,跟著習慣性的看了眼銅鏡,嘆了口氣。
“這夢澤,終究是在夢中,里面的東西,無論細節多豐滿、豐富,也無法拿出來,要抄錄一篇文章,做個文抄公,只能先在夢中反復記憶、背誦,等醒過來了才能寫!簡直就是背誦并默寫全文啊。”
起身來到書房,他坐定下來,找出筆墨紙硯,研磨潤筆。
“在夢澤里面干背,效率委實太差,過幾天我得折斷幾根筆、砸爛幾塊硯,用葫蘆收進夢澤,對,再錘爛一張桌子,也好在夢中就潤筆熟悉……”
南陳高祖陳霸先一輩出身寒門,但發展到第三代、第四代,諸族人自出生始,便已錦衣玉食了,為了裝點門面,不管水平如何,詩詞歌賦都是要學一點的,陳方慶自然也不例外。
陳錯繼承了陳方慶的記憶碎片,連帶其人的書法造詣也一并繼承,不說多好,但比之前世可謂天壤之別,一番潤筆、練字下來,漸漸找到了感覺。
等準備完畢,他才真正拿出白紙,拿鎮紙壓上,準備正式默寫。
興許是魂穿少年的關系,這陳方慶年紀小,腦子好使,背誦起來,并未耗費太多時間,為了足夠準確,陳錯只選了一篇,更是反復對比、查漏。
“《畫皮》一篇,也算是聊齋代表了,前世知名度就高,電影、電視劇好像一個不少,原篇內容也接地氣,講的是書生被惡鬼迷惑,道士過來相助,期間一點波折,最終書生身死,又被發妻救活,有翻轉,有香艷,有正義,有邪惡,有信任,有背叛,戲劇性是實打實的,最后還深化了主題,不愧大家手筆,拿出來作為敲門磚,再合適不過了!完美!”
想著想著,他深吸一口氣,排除雜念,回憶文章內容——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
他慢慢回憶,不知因夢澤畢竟是夢境,又或是新近記憶還不牢靠,越是往后回憶,越是費勁,仿佛腦海中有一團迷思,遮了思路,越是往后,越感厚重,到最后幾句時,陳錯滿頭大汗,竟有幾分用腦過度的昏厥感!
隱約間,他耳邊似有模糊聲響,聚散不定,恍惚間,心中念頭越發膨脹,拼著頭暈目眩,總算一口氣將文章在心中默背了一遍。
“……天道好還,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可哀也夫!”
最后一句在心頭轉過,至此,來自前世的聊齋一篇,儲存于夢澤之內,通過陳錯的回憶,終于在這個世間浮現,以念頭的形式,盤踞在他的腦海。
“呼……”
陳錯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一看,袖子已然濕透,但他正想著沉淀心思,趁著記憶新鮮,拿起筆要謄寫在紙上……
轟隆!
忽有驚雷在他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