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決定,他立刻吩咐下去,直奔福臨樓。
那江溢算是他的好友,曾在著作局為同僚,只是人家有個好父親——其父江總,今為中書侍郎,管轄侍中省,位高權重,連帶著江家子侄都官運亨通,眼下,江溢已做了太子舍人,前途光明。
張舉有心振興張家,曲意逢迎與之交善,現在便想著,從其口中探得一點消息。
走走停停,來往行人越來越多,好不容易到了福臨樓,張舉快步走進去,迎面就是說書人的聲音——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
“嗯?這段沒有聽過……”
張舉聽出是新文,換做平日,或許會駐足傾聽,但今日心中有事,卻是顧不上了,直接上了二樓,轉過樓梯,果然看到高冠博帶的江溢,正與幾人推杯交盞,有人高談闊論,不時哈哈一笑。
張舉認出,與江溢同桌的,是建康城中的幾個文人。
見了張舉,江溢招招手,道:“鵬程,你來得正好,過來與我等共飲。”
張舉堆起笑容,快步走去,落座后與之交談甚歡。
過了好一會,他便試著想問正事,只是看著左右眾人,不好說得太過直白,幾次試探,江溢都不接腔。
最后,江溢更是干脆道:“若有話,不妨直說出來,我自問坦蕩,沒什么不能當面言說的,在座的也都是君子,無需避諱,你若不說,私下里再問,我也不會回答。”
張舉無奈,只好委婉問詢南康王局面,卻不敢將陳母所言之事盡述。
可即便如此,江溢也是眉頭一皺,不快道:“我等皆文雅之人,在此談論文事,你拿朝堂政務過來詢問,委實壞了情緒,莫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說!”說完,衣袖一甩,送客之意毫不遮掩。
張舉面露尷尬,看著幾個文人譏笑表情,耳根通紅,拱拱手,只得告辭。
等他一走,就有人道:“這人附庸風雅,不是真心好文,與江兄結交,必是看中你家權勢。”
江溢不置可否,只是舉杯。
那人碰了個軟釘子,訕訕一笑,舉杯喝了一口后,眼珠子一轉,笑道:“說張舉附庸風雅,實是他家傳統,如今就有個事,不知諸位知否,與張舉詢問的南康王一系有關……”
話未說完,就被邊上的人提醒起來:“南康王乃是宗室,又掌大權,很得今上信任,不可輕言!”
那人趕緊道:“我如何敢議論郡王?是說那位郡王的胞弟。”
“你是說臨汝縣侯?”江溢終于有了反應,“他能有什么事?還是說說陸憂的新文章吧。”
那人卻笑道:“這位君侯有一篇文章流出,這兩日正在一些茶肆中流傳。”
江溢終于來了興趣,道:“鄭兄,我知道你最喜品評茶肆之文,亦精通此道,之前幾篇,就是被你遴選出來的,我等品味之后,皆有余韻,今日莫非還有高論?不妨說說。”
“不敢當,”那鄭生擺擺手,又拱拱手,“我不過拋磚引玉,在江兄面前,誰人敢言精通?何況,那位君侯的新文章,我亦未曾看過,只是聽過他過去的幾首詩。”
眾人就問:“如何?”
鄭生就搖頭道:“平平無奇。”
眾人大失所望。
“爾等還存了期望?我說他的文章,無非因為這位君侯,一樣的附庸風雅,”鄭生反而笑了,“因陸憂才子的青齋之談,這建康城正是玄奇風行之時,于是不管哪家,都想寫上一二篇,卻不知往往自取其辱,對這等人,江兄該留個心眼啊。”
江溢只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