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錯抬起頭,面露疑惑。
緊跟著,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君侯!切勿恐懼,不可動搖心智!否則此鬼無所顧忌!”
陳錯一愣,跟著又聽到一聲“疾”!
他猛然回神,轉頭一看,便見倒地的周游子手上金光一閃,浮現一顆種子,那種子瞬間拉長,化作一柄長劍,破空飛起,直朝惡鬼刺去!
“吼!”
惡鬼咆哮一聲,長舌再出!
但旋即長舌被金色長劍刺穿、絞碎!
惡鬼慘叫一聲,收回雙手,迅速退回黑旋渦之中,但那長劍也跟著進去,霎時間,旋渦中傳出陣陣嚎叫!
啪!
一聲輕響,黑旋渦炸裂,不見蹤影。
“呼……”
陳錯長舒一口氣,渾身癱軟的斜靠在墻上,身上冰冷退去,重感溫暖。
四周,寒氣消散,光線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若不算嘴角帶血的周游子,正從地上蹣跚爬起來的話。
“道長,方才那個就是文中惡鬼?他……”陳錯本想過去攙扶,但走到一半頓住,臉上露出戒備,“他似對我滿是惡意。”
“這個自然!”
周游子見了陳錯異狀,不以為意,起身擦了擦嘴角鮮血,到了床邊盤腿坐下,從懷中拿出瓷瓶,倒出一顆丹藥,吞服下去,才道:“那惡鬼看著是鬼怪,實是人念催生出來的精華,甚至是樹立香火道的道根源流的引子,換做精修香火的修士來此,又或哪家神祇地靈降臨,乃至幽冥鬼類返陽,將之捕獲煉化,立刻就能修為大漲,甚至打破瓶頸……”
“好家伙,那東西猙獰可怖,居然還是個唐僧肉不成?”陳錯暗暗咋舌,但話音落下,卻是“轟隆轟隆”的一連串炸響在耳邊爆發,宛如山崩地裂,將他驚得原地跳起。
隨即,聲音消失不見。
“怎么了?”周游子見他異狀,趕緊詢問,“你一定要心平氣和,心念不可以再大起大落,否則那惡鬼再來,就難以阻擋了。”
“道長沒聽到?”陳錯平復心情,不由詫異,隨即想到,那日他寫《畫皮》之時,也有類似異狀。
莫非,當時就是征兆?
周游子打量幾眼,見他無恙,就道:“你不用怕,那惡鬼為意念精華,卻是因你而生,按理說,該是最適合你去吞服、煉化的,可惜,你只是無意造就于它,沒有收斂之法。”
收斂煉化之法?
陳錯暗暗記在心中,但見周游子沒有進一步透露的意思,也不追問,轉而問道:“方才道長提過,這惡鬼本來無形,是因我的意志勾勒才生,莫非就是方才道長讓我回憶惡鬼相貌……”
“不錯!那惡鬼本來只是念想,是眾人因文字語句而生之念,無形無質,分散在眾人心頭與記憶里面,媒介只有不斷流傳的文章語句,這般模樣,是無從捕捉的,所以貧道讓你心情激蕩,然后自行回憶勾勒,為那惡鬼塑造具體模樣,”周游子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上漸有血色,“如今看來,你果然是造化了惡鬼之人,是那文章的真正著作者!”
陳錯摸了摸額頭,終于明白方才周游子為何突襲了。
“君侯莫怪,你與惡鬼心意相通,若不突襲,他必然早就知道,就能抵御,”周游子又是致歉一聲,而后話鋒一轉,“反過來,惡鬼如今實乃無根浮萍,不算真正個體,想要擺脫這般局面,唯一的辦法,就是反客為主,將君侯吞了!占據了君侯的位格、機緣、位置,才能破繭重生,而且暗合畫皮之說,等于是順應人意,說不定能直接步入尋道第二步,即,超凡脫俗,得了道根源流!”
陳錯本在推敲那日寫文的詭異之處,聽到這里卻嚇了一跳。
“將我吞了?這……”他想起之前那惡鬼的貪婪,知道不是虛妄,趕緊說道,“道長,您功力高深,方才那金光長劍,更是一舉破了惡鬼,莫非他還能活下來不成?”
周游子搖搖頭,嘆道:“貧道本以為這惡鬼是新近形成,該是道行淺薄,因此當機立斷,要趁著他立足未穩,先行剪除,這才讓君侯來此交談,未料短短時日,它已是修為高深!”
他看了陳錯一眼。
“貧道對香火道了解有限,但按著局面推演猜測,興許是君侯文章太過精彩,引得太多人心中共鳴,無形之中讓那惡鬼扎根多人之心,因此誕生雖短,卻已經道行高深,非貧道能對付的了!”
說到此處,周游子滿面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