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房微微點頭,但隨即眉頭一皺,見著那被安撫的眾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卻忽然又渾身震顫著,分化出一縷一縷的念頭。
那念頭中滿是恐懼、悲憤、不甘等負面情緒,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拽著,朝廟中的神像上匯聚!
那座神像,雕刻著一名威嚴男子,原本也是凡石,但現在卻正釋放著淡淡的黑光。
方才所謂的顯靈,顯然就是在說這個!
“這是……”感受著那不斷輻射出來的黑光,張房的臉色倏的凝重起來,“香火之念?存于這神像之中的香火之念,正在不受控制的散溢出來!”
明白了這一點,張房可是難以淡定了。
邊上,一個清朗之聲傳來——
“香火既亂,說明神靈本尊正處于危急關頭,連這接引香火的本能都受到了干擾!現在還只是一座廟,這沿河兩岸至少還有七八座河君廟,若都是如此,那就說明,那位河君一定出事了!以至于波及了信徒!”
張房尋聲看去,入目的乃是一名青衫青年。
剛才那穿著紅襖的少女,此刻正站在這青年的邊上,滿臉擔憂之色。
張房心知,之前那大河凝固,水流不動,肯定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仙門同道發現端倪,想到來河君廟探查,并不奇怪。
“這兩人年歲不小,但道行不低,肯定是出身名門。”
見著張房看過來,那青年并不避諱,迎面走來,拱手道:“見過道長,看道長的樣子,也是因那大河異樣而來的吧,可有什么發現?”
那紅襖少女卻道:“八師兄,還是先把這些人都挪出去吧,留在廟中受那神像影響,必然折壽!”
張房一聽,搖搖頭道:“無用的,這些人都是河君信徒,以香火寄托于河君,意念冥冥相連,就是去到天涯海角,也一樣要被追上,繼而牽扯念頭!”
那青年一聽,立刻意識到張房見多識廣,就上前請教:“以道長之見,此事該如何施為?”
張房猶豫了一下,但想著之前二人之表現,明顯都是正直之人,便不遲疑,道:“其實今日這事,也是有緣由的,本身就牽扯到了河君的一件安排。”
“愿聞其詳。”
張房便道:“幾日之前,此處河君曾散發請帖,邀請了幾位修士,去往那河君水府之中,說是要擺宴款待,算算日子,正是今日!”
“還有這回事?”那青年立刻神色微變,正要仔細請教。
但不等張房開口說出,那廟堂中的神像忽然劇烈震顫起來!
隨即,一道道漆黑水流噴涌而出!
轉眼,流水成澤,覆蓋了這廟里廟外!
張房等人見勢不妙,紛紛退避出去,或者一個翻身落到墻頭,或者快速后退,離開了這黑水籠罩范圍!
霎時間,那一個個略有好轉的信徒,便紛紛慘叫起來,但他們的聲音,都淹沒在了水中!
“這些是念頭意志所化?”
立于墻頭之上,張房臉色陡變。
身邊,傳來衣衫飄動聲音,而后那青年男子與紅襖少女聯袂而至。
那青年更是道:“念頭中的河水化作真實,這是化假成真的手段,難道那位河君,乃是歸真境的真人?”
張房眉頭緊鎖,搖搖頭,道:“據我所知,并非如此,該是那神靈權柄具象而生,是將神權中的虛幻言語,化作真實,但無論如何,眼前這情況,已非吾等所能干涉,唉……”
聽著那滾滾黑水中眾人的哀嚎,他不禁嘆了口氣,心里對自家侄子,也是越發擔心起來。
而青年與少女也是各自嘆氣,深感無力。
可就在此時。
那廟中的神像驟然震顫,而后氣象猛然變化,原本還顯得有幾分陰氣森森、氣度莊嚴,但轉瞬間又透露出一股縹緲氣息。
恍惚之間,忽有一艘船兒從神像中一躍而出。
那船上心火跳動,照耀一方。
沿途的黑水被這火光一照,紛紛蒸發消散,原本在其中沉溺的眾人,一時之間脫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