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聞言一愣,忽然搖頭失笑:“不錯,人多飯少,自是免不了一番紛爭,也罷……”他一揮手,伸手自虛空中抓出一根麥穗來,“去將此物種在后院,待一盞茶的時間后,命后廚的火工頭陀收割下飯。”
“弟子遵命。”小沙彌滿臉好奇的結果麥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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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來的這么快,今日這城中人怕是沒有一個能安穩的了。”
李家老宅,南冥子坐于長廊之上,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陳錯,微微詫異,跟著便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長安有名的高僧法琳和尚,已然給各家送去了請帖,邀請他們參與法會,恐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我在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陳錯搖搖頭,“但這些人所圖謀的,無非還是一家一派的名號,想要攀附李唐王朝,所以他們有什么謀劃,很容易就能猜到,就算不去刻意應對,只管等著,早晚也會找上門來,到時候殺雞儆猴即可。”
“聽你這意思,莫非不在意那李唐國教之說?”南冥子說著,輕嘆一聲,“也是,咱們修行之人,過去幾時將凡俗王朝放在眼里?但如今情況不同,王朝一統,占據神州,帝王登基,執掌氣運,甚至能廢立神祇,更能干涉宗門氣運!氣運之說,雖然虛無縹緲,但你如今通徹興衰,應該很清楚,往往一見微小、不起眼的事,經過不斷發展、放大,牽一發而動全身,可能在幾年、十幾年后,便會影響一個宗門的存亡!”
“不錯,咱們云霄宗對此深有體會。”陳錯點點頭,毫不避諱,“按照原本的軌跡來看,太華山理應衰亡,卻因當年楊堅驚鴻一瞥,所以心存敬畏,就是這么一點念頭,催生出了如今的山門興旺。”
“但時過境遷,新朝一立,過去的尊崇,就有可能變成催命符,”南冥子坦然道:“我雖有李氏血脈,但與李虎一支并不親近,最多能維持當前局面,但太華山根基太淺,又在上升途中,不進則退!他李唐縱然沒有本事以凡俗王朝位格,而撲滅太華宗門,但只要起個頭,則衰敗的趨勢便會連綿不絕!”
陳錯略感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家師兄。
南冥子已明其意,笑道:“莫意外,自家師弟既是立道之賢,為兄又怎么會對興衰之法無動于衷?這幾十年來,時常參研,略有心得,待得今后,還要向師弟你好生請教。”
“原來如此,難怪師兄會放下門中之事,來到此處,所謂突厥威脅,根本就不會促使你踏足長安,既然如此,我當助你一臂之力,也好令山門再有五十年安穩。”說話間,他轉身便要走。
“師弟這是要去往何處?”南冥子出言叫他,“師弟剛來,對局勢尚不清楚,不如為兄與你先分說清楚,也好讓你知道這城中來了那些宗門。”
“是佛是道,是新興還是老宗,其實皆不是關鍵,就是他們論道說法,說出一朵花來,也無非是微末枝節,在別人打好了的臺子上起舞,為人操弄還自鳴得意。我既然要出手,自然要撇開繁瑣,直指源頭。”陳錯停步搖頭。
南冥子臉色微變,道:“師弟所說的源頭,何在?”
陳錯沒有回答,而是朝著皇宮看了過去。
“吾既來之,當昭告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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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
“咱們父子三人,有些時候沒有向今日這般坐在一起說話了。”
宮中華殿,鬢角斑白,但是面色紅潤的李淵,看著端坐于階下的兩子,淡淡說道:“朕聽說了,前些日子,你們兄弟二人在太華山中大打出手,可有此事?”
臺階之下,李建成與李世民并排而坐,都是昂首挺胸,腰桿挺得筆直,各有一番英武氣息。
這時聽得李淵詢問,李建成就道:“父皇,太華山與咱們李氏關系親密,掌教南冥道人,更是吾等同宗,我素來敬仰,從來供奉不絕。結果那一日,二弟無故上門鬧騰,惡了太華諸君,兒臣多年的耕耘差點因此毀于一旦!”
李世民瞇起眼睛,并未多說。
反倒是李淵搖了搖頭,滿臉失望的道:“將一山間宗門看得這般親近,實在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