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希鑒吩咐牙將著人去拾撮兵營,楊懷兵陪著田希鑒說話。
這會兒已經是‘一家人’了,那點試探的意思已經放下,再加上楊懷兵有意逢迎,自然賓主皆歡。
田希鑒也不是草包,治軍方面也是有幾把刷子的,到是有些話題可說。
一直聊到城樓上暮鼓聲起,城門要關閉了。
“哈哈,與楊郎君相談甚歡,到是不覺時辰已過,”田希鑒笑著站了起來:“楊郎君召營入城吧,再晚就不太好了。”
兩個人從辦公室出來。
正值夕陽西下,余輝把城池染得紅黃斑駁,陰處糜黑,陽處卻又是極亮。
沉悶的鼓聲從城樓上傳遍全城,街道上人行匆匆,紛紛關門閉店,各處城門開始關閉換值,從這會兒起就不準進出了,城內也開始宵禁,有軍士走上街頭巡查。
晨鐘暮鼓這個詞兒說的就是古代官方報時,含意是指城里人的自由行動時間,晨鐘而起,暮鼓而歸,其余時間都得老老實實在自家屋里面待著,出來就是犯法,很大機率會被殺頭。
這詞兒和寺院沒有一丁點兒關系,不知道后來怎么就附會過去了,變成了警醒的意思。
楊懷兵也沒向親兵取回橫刀障刀,跟在田希鑒身側往上走,只吩咐親兵過去喚人。
田希鑒走在前面,楊懷兵與兩位牙將跟在身側再后是兩個人的親兵,一直走上城頭。
雖然還沒有黑天,但夜風已起,寬闊洶涌的涇河水滔滔向東而去,山巒起伏恍若在波滔中浮沉,在落日余輝中映出一幅凄美壯麗的畫面。
楊懷兵的親兵下了城墻,到門洞向等在這里的親兵吩咐了一聲,就有人出門打馬而去。
田希鑒和楊懷兵還有那兩個牙將就站在城頭扶著女墻遠望,看那親兵上了馬絕塵而去。
楊懷兵和一排親兵的戰馬就在城下緩步而行,低頭嘬草,到是一派悠閑。
“咦?”田希鑒驚咦了一聲,向外探了探腦袋,又回頭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楊部親兵:“楊郎君,你部軍士的配槍到是新奇,卻是沒見過。”
都來了這么半天了,這會兒才注意到。
“說是軍器監試制之物,某到是求了上命這才得了千余桿。方才換裝,精妙之處卻是無從知道。”
田希鑒點了點頭:“李太尉皇恩頗重啊。”
楊懷兵拱了拱手沒言語。
他這會兒頂著李懷光部下的名義,這話怎么接都不太好。而且他確實也是李懷光的正統部下,邠州列將,只是不想跟著造反這才算叛了出來。
事實上李懷光這次造反,他的一堆老部下大部分都叛了他,大家都不想造反。最后他的頭也是被部下割了下來用來邀功。
“想來應是利器,軍器打造頗為不易,一刀一槍俱是匠人心智,反復琢磨而來,輕易怎會更替?只是不知精妙之處卻是遣憾。”
“郎君想知,職下獻上兩桿便是。”
田希鑒搖了搖頭,笑道:“某只是感嘆,卻無心思鉆研,軍士所用之械某拿來何用?若是矛槊到可一試。”
將軍不用像士兵一樣連背帶掛的弄一身東西,只是橫刀馬槊(矛或長槍),像楊懷兵這樣帶著弓的都不多。
那邊親兵傳了口令,三團整隊向涇州城進發,三里之地也就是幾分鐘就到了城下,軍士們下馬整隊準備進城。
田希鑒拍了下女墻,扭頭對牙將說:“看邠州軍馬如此整齊,一看就是訓練有方,平日里叫你等嚴加管訓卻是只會搪托。此一營敵,可有勝算?”
牙將不服,看了楊懷兵一眼:“彼時切磋幾場便是。”換個時間咱們干一把。
楊懷兵笑了笑沒接話,只是欠了欠身體。
田希鑒到是對暫三團挺有興趣,俯在女墻上往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隊列還是看三棱刺,或者兼而有之。
下面很快城門大開,暫三團軍士們排好隊列開始進城。
事情順利的讓楊懷兵感覺都有點不太真實,偷偷掐了自己好幾下。
其實也好理解,這會兒的人本來就沒有那么多彎彎腸子,又不存在什么明顯的敵意或者利益糾葛,再加上楊懷兵一再贊揚李晟,口口聲聲的受李晟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