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斗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李照寫著寫著,自己跟著一道唱了起來,不知不覺中,已然熱淚盈眶。
“這是什么?是歌嗎?”墨本申的喉頭有些干澀,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邊這個姑娘的激昂情緒,一如這紙上平凡幾句話帶給他的那種。
李照點了點頭,炭筆停在了現字上。
她并不是勇敢的理想主義者。
直到同昌之前,她甚至都還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態,覺得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是來執行任務,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這個世界無論毀滅如否,受難與否,對她而言是沒什么所謂的。
至同昌那一戰,她看到了最是不屈的百姓。
墳冢外,她看到了即便是身處暗無天日的黃土包里,也始終懷抱著生的希望的流民。
仙陵山山洞里,她看到了那一份代表著覺醒的新芽。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李照將紙遞給墨本申,眼神真摯地說道:“這話在其他人面前,我不會說,也不敢說,但墨叔叔面前,我敢。”
一聲做作的墨叔叔,喊得剛接過宣紙的墨本申情不自禁的老淚縱橫。
“我愿帶領這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走出囹圄,也能帶領他們走出囹圄。只是,如此宏大的事,我一人雖有心,卻難周全。”
“墨叔叔心性堅定,仁善忠厚,若是墨叔叔愿意與我結盟,助我擊潰英吉利亞人,自然就能看到我的決心如何了。”
“我知道墨叔叔您是忠臣,為了百姓,為了朝廷,您數次往長安送去奏疏,長安卻始終未與理會。”
“這樣的朝廷,墨叔叔還覺得值得擁護,值得托付忠心嗎?”
李照的最后幾句話,可以說是直擊墨本申的內心深處。
整個隴右道的各大州府官員都曽向長安發過救援信,可那些信從未有回音,就好像是……隴右道已經被舍棄了一樣。
然而即使已經被李照的情真意切所打動,墨本申該質疑的地方也是半點都沒落下。他蹙眉凝視李照,問道:“你怎么知道我遞過奏疏去長安?”
“墨叔叔不如問問我,為什么長安不回應你們,不予援助。”李照說完坐下來,一口氣將杯子里殘余的冷茶一飲而盡。
真到了這時,墨本申反而不敢問了。
李照清了清嗓子,說:“因為隴右道……是趙毅與英吉利亞人交易的籌碼,趙頊縱然想救,也不能救,因為他一旦施救,趙毅就會在他背后及時補上一刀。”
以上都只是李照猜的,但不妨礙她一臉正經,信誓旦旦地說出口。
墨本申臉上的神情有些許的裂縫,這個答案在他的心中早就演練過許多遍了。為什么明明已經收到了救援,卻始終沒有回應?為什么對隴右道的境況置若罔聞?為什么偌大一個隴右道丟了,長安卻始終平靜安然?
答案盡在不言中。
只是李照來之前,墨本申一直在哄騙著自己,企圖讓自己不往這個方向去想罷了。
墨炆在外頭聽著李照與自己父親的交談,一時間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緒。可等到他聽到李照唱起了一首自己從未聽過的歌曲時,方才的所思所想又都拋在腦后,心中只剩下激情澎湃了。
秦秋淑歪頭瞧著李照,聽著李照婉轉悠揚的歌聲,十分艷羨地說墨炆說道:“公子,李姑娘像是會發光一般,真是耀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