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脾氣上來了,槍口一轉,對著鈴鐺身后的人就想要開火。
“你可以試試開火,看看我會不會跟著去死。”鈴鐺飛快地抬手拔了自己頭上的木頭簪子,咬著下唇,抵在了自己喉頭,“我死了,你就別想抓到她,別想升官發財,一輩子活在戰戰兢兢的夢魘之中吧!”
長達一炷香時間的沉默之后,許樂松開了扣在扳機之上的拇指,隨后轉眸,對身邊的人說道:“放他們走,槍放下。”
“鈴鐺姐,我不走……”
少年們有的在低泣,有的執拗地攥著鈴鐺的衣擺,沒有一個人想離開。
倒是后頭的其他人漸漸地就有了退意。畢竟沖動帶來的義憤填膺并不能持續多久,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生出退卻之心的人只會更多。
“大家放心,我會想辦法的。”鈴鐺昂著頭說道:“他許樂想要在英吉利亞人面前博得一席之地,那一時半會兒就不敢動我。杏兒,帶著阿叔阿伯們離開,你們知道該去哪兒,姐姐答應你們,姐姐一定會回來找你們。”
“鈴鐺姐……”
被點到名的少年淚眼婆娑地看著她。
僵持下去只會是全軍覆沒,鈴鐺深知這一點,所以在看著其他人始終都不肯動之后,扯著嗓子喊道:“胡叔!拜托你帶著他們離開這兒,不管是你們還是他們,留下來對我都沒有任何的幫助。”
胡叔就是一開始領頭走過來的那個中年男人。
他早年喪女,中年喪妻,好不容易拉扯大了一個兒子,兒子卻在英吉利亞人攻城的那一日,被流彈給炸了個粉身碎骨。
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死。
可鈴鐺就像是一個霸道的土匪一般,橫沖直撞地闖進了他這一灘早就是死水的日子里,不僅給他送糧食,還時不時地過來陪他。甚至在要進監作坊的前一日,鈴鐺都還過來給他送了最后一次糧食,并笑瞇瞇地囑咐他,節省一些,下回來可能就是三個月之后了。
越想,胡叔這心里就越疼。
但是當他對上鈴鐺的視線時,卻是噙著淚一把揪過了那些個少年,一邊推著他們往外走,一邊說道:“你們鬧什么鬧?沒聽著你們鈴鐺姐說你們留下不管用?咱們走,咱們快些走——”
他想著,鈴鐺這么信誓旦旦地讓他們離開,這后頭必然是有著接應的人了。既然是有接應的人,那只要他們快一些,是不是能去叫來援兵,及時將鈴鐺救回來?
胡叔帶著眾人前腳離開,后腳李照就踩著丹頂鶴尋過來了。若不是這西城區是在犄角旮旯里,她可能還要來得更早一些。
咻——
丹頂鶴一個俯沖旋轉,自許樂一群人身邊滑翔而過。
“開火!”許樂先是嚇了一跳,隨后舉著火銃對著李照的身影便一通掃射,忙中還不忘囑咐手下去抓住鈴鐺。
李照單手勾著丹頂鶴的脖子,翻身對著許樂那群人轟去一炮,接著朝鈴鐺伸手喊道:“鈴鐺,手給我!”
鈴鐺在哭。
她快步沖過去將手搭在李照掌心,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姐姐,臉上剛浮現的喜色便猝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