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直白且不留情面。
后頭躲在城門口看這邊的謝樊韻聽了個正著,她兀的眼眶一熱,連忙兜袖轉過了身去。
墨本申面皮一白,受教般地拱手深深一禮。
來時,烈日高懸,鶴鳴貫武川。
走時,夕陽西斜,清羽無蹤。
丹頂鶴并沒有因為李照這大包小包的重量而改變速度,相反,在李照的碎碎念當中,它的速度更快了。
山洞口,鈴鐺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寫著李照的名字。等寫完了,她偏頭問徐聞道:“徐大夫,我寫對了嗎?”
徐聞一瘸一拐地過去,看了一眼,點頭回答:“寫對了。”
“呀,姐姐的名字真好看。”鈴鐺捧著臉,笑瞇瞇地說道。
煥生斜臥在木板車上,望著地上那歪歪斜斜的名字,喃喃道:“照……李照……的確是如那頭頂烈日一般,照亮了我這個將死之人腳下的路。”
“呸呸呸。”鈴鐺拍了拍身手的泥巴,起身蹬蹬蹬地跑跑到煥生面前,板著臉對他說道:“煥生哥哥會好起來的,徐大夫不是說了,以后好好養著,不做工,不勞累,完全不會有事。”
“鈴鐺說的不錯。”徐聞跟在后頭接話道。
三人說話的空當,里頭躲著的人們派了一個膽子大一些的出來。那男人佝僂著,神色畏懼地小碎步往徐聞這邊挪,快走到之后,怯生生地說道:“徐、徐大夫……要不……要不你讓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
沒有食物,沒有藥,他們這群半死不活的人,出去就只有一個死字。
男人苦笑了一聲,在徐聞開口之前,鼓起勇氣搶白道:“徐大夫你救我們出來,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眼下沒吃的,我們不能再拖累你了。”
徐聞的臉緊繃著。他把這些人從五峰山的監牢里放出來時,并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一個個都神情瑟縮,十分畏懼,等到他追問之后,才知道他們是糧食。
這些人被關押的地方,叫做糧倉。
和水牢里的那些人不同,這些人是連反抗都不敢反抗的兩腳羊,進了糧倉就只等死了。
“你們能去哪兒?那些水牢里的人尚有勇氣出去謀求生路,你們呢?你們有嗎?我放你們走,是要放你們去墳里嗎?”徐聞到這時說話就已經沒有半點迂回了,直白尖刻:“你們是人!是可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的人!我把你們從糧倉里放出來,是要在這個時候舍棄你們的嗎?”
鈴鐺被徐聞這突然爆發出的情緒嚇了一跳,抿著唇瞪大眼睛看過去,手背在身后拉了拉渙生的袖子。
渙生抬手拍在鈴鐺的腦袋上,接著去看那個被吼得丟盔卸甲的男人,說:“那位姑娘……”他比劃了一下李照的身形,繼續說道:“那個姑娘她出去為我們尋找糧食了,她很強,如果能幫我們活下去,她一定會盡力。”
明明渙生和李照認識也沒多久,可他在經歷祐川一夜值周,就是會無條件地去相信她,信任她。
徐聞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搭著男人的肩膀說:“如果到時候……真的沒有糧食,那就都只有死,不分你我。”
李照沒想到山洞里的人都沒睡,她扛著大包小包一進山洞,正巧和里頭這四個人視線對了個正著。
察覺到凝重的氛圍之后,李照咧嘴笑了一聲,說道:“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睡,餓的?”
她進來時,給山洞里帶來一陣清涼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