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吾可曾事事搬祖制朝政興革,只要利大于弊,我哪次不贊成難道只要變法都是對的條鞭有害民之處、稅改更有害商之處,這是朝廷大政的弊病,難道不該修正而地方上,方面大員以變法試點之名,大行害民之法的又有多少”
“大詔定山東萊州府設立海關,地方就將海港修個沒完沒了大肆攤派商民修港錢,滿城凋敝,民不聊生。吾代擬旨切責之難道錯了不過掛著變法的旗,滿朝就萬馬齊喑,皇上不知聽了誰的讒言,也以為我申時行多事。”說到此處,申時行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了。
“青島海關,到萬歷十四年,每年關稅不到五千兩這樣的海關,有何繼續擴港的必要我堅持實事求是,錯了嗎”
羅萬化看著臉色復又潮紅的申時行,將自己目光垂了下去。他靜靜的聽著申時行說了一件又一件他反對的事,并驚訝的發現他的每次反對都是對的,至少是有其道理在的。
申時行說了一會兒,漸漸沒了談興。而天光也漸漸暗下去了。有中書進來,點著了鯨油燈,將屋子里照的如同白晝。
申時行踱步累了,坐在羅萬化對面官帽椅上,喝了一口冷茶。隨即苦笑道“吾恩師為了變法,置身家性命為度外。吾不敢不學先師,既然根本已立,所言所行不過自然而發,奈何惡了君心。今日你與梁夢龍兩人爭奪總理大臣之位,我看著眼熱這里,痛得很。”說完,他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突然落下淚來。
羅萬化眼睛有些發紅,抬頭看了眼申時行,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只是站起身,面帶慚色一躬到地。
申時行見他如此,抹了把臉,長嘆一聲起身道“對不住,失態了。叨擾了許久,告辭了。”
目送申時行離開,羅萬化也沒了繼續工作的興致。他簡單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吩咐下人一聲,就離開了簽押房。
院子里那棵懷恩手植的銀杏樹,在寒風中凋落了最后幾片的葉子。這金黃色葉子在政事堂院子里的燈光照射下,反射的光線像是摻雜了葷油,讓羅萬化看著有些惡心。
他指著那滿地的樹葉子道“這里怎么不打掃干凈了”旁邊的中書忙回道“回相爺的話,這活兒都是早晨干的,這些葉子是今天落得。”
羅萬化聽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站在光禿禿的樹下,環視了一眼政事堂張四維離開后,坐北朝南的總理大臣的房間空了出來,此時也沒有點燈,黑洞洞的。
左右兩側,副相們的房間燈火通明,如同自己兩年前剛進入政事堂的樣子。
回想起來,他好像并沒有在這個院子里見過張居正,他入閣的時候,總理大臣已經是張四維。
申時行當尚書時,可能經常來這里請他老師的教罷。羅萬化不由自主的這樣想。自己在緬甸的時候,與張居正往來通信雖多,但并沒有領教太多他當上總理大臣之后的風采不知道此奇男子何等偉岸,讓他的弟子念慈在慈,居然落淚在自己面前。
見他又掃了一眼周圍,跟在他身邊的中書忙趨前一步,問道“相爺有何吩咐”
羅萬化看了一眼那滿臉諂笑的中書,壓抑住翻滾的情緒,啞聲道“沒事兒,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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