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魁而立之年中進士,如今年過半百,在宦海沉浮二十多年。二十年從官場新嫩而至從二品封疆,楊后山自然有其做官絕學,那就是讀得懂皇帝。
如今的皇帝,就是奔著“九州同貫”的路子去的,東南西北擴張不提,眼睛還使勁盯著大海。
天津有軍港、海關,對有志于政事堂的三品高官來說,這就是一等一的跳板。楊一魁聽了“宰相必起于州郡”這一說法之后,立即通過張四維的關系,以戶部侍郎的身份外放,不就是求一個拿政績的地方嗎?
如今皇帝南巡第一站就在天津,楊一魁不能容忍有任何脫離他掌控的情況——因此,他只是對著燈火通明的大堂笑了笑,就回后宅休息了。
簡單睡了兩個時辰,楊一魁在早上七點半就在行宮外幕次內候見。待內侍出來叫進,他忙整了整五梁冠,推了推近視眼鏡,看了眼笏板上小抄的大致位置,進宮大禮參拜不提。
重臣排班的行宮大殿乃驛政賓館大堂改建而成,跟武英殿的格局差不多,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文武陪駕大臣左右分立,政事堂諸相和內廷行走等重臣都有座位。
楊一魁被賜平身后,躬身將天津農、商、工、軍、教等事大略匯報了一遍,就聽玉音問道:“朕記得楊卿從朝廷外放地方三年多了吧?”
楊一魁忙回奏道:“是。”
朱翊鈞微笑道:“楊卿自請外放,勇于任事,此事朕甚嘉悅。”楊一魁聲音都顫抖了:“謝過主上天恩勉勵。”
朱翊鈞嘴角多了些微笑,又問道:“適才你說天津農田已近六萬頃,而水田居四分之一——都是誰在種啊?”
楊一魁心下一沉:皇帝自有耳目,對天津三衛的情況自然心知肚明,而且自己在這件事上有功無過,也沒有必要替別人隱瞞。
因此咽了口唾沫,腰往下躬了躬:“回皇上的話,少部分是臣招納的流民,大部分卻是衛所之兵。”
未等皇帝追問,楊一魁忙將自家功績說了出來:“臣初至天津時,衛所有兵戶一萬四千,俱習農事而不知兵事。臣總領天津撫軍之事,三年來已練出新軍二千八百人,都通過了樞密院的考核——其中上士一百二十七人,下士六百,去年調往日本了。”
朱翊鈞聞言眼前一亮,看向五軍都督府僉事胡守仁道:“近塘,天津新軍成色如何?”
胡守仁起立躬身奏道:“回陛下,南苑選鋒營由各地選兵組成,占比廣西第一、遼東第二、山西第三、陜西第四,天津排第五。”
朱翊鈞大悅,對楊一魁微笑道:“楊卿巡撫有力,有心了。”楊一魁得此一贊,渾身骨頭一齊輕了二兩。
朱翊鈞接著問道:“天津稅源都有哪些?楊卿說說。”
楊一魁忙看向笏板,回奏道:“天津轄縣不多,糧稅較少,只占了一半多些。因地處輻輳,商稅多些,占了三成。臣就任以來,多設無煙碳廠以供京師,工稅已經占了近兩成。”
朱翊鈞略略皺眉。站在文臣之首的梁夢龍笑道:“后山先生,直接將笏板上的百分比念出來就好,皇上習慣聽細數——你倒不必三成、兩成的。”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