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對話了幾句,慢慢回過神的朱毅君熟悉了自己身體原有的記憶,盡管腦海中的信息仍然雜亂無章,但熟悉的感覺慢慢帶給他安全感,他明白了自身的處境后,也就恢復了一個幼年版帝王的從容。
從原有身體的記憶中,知道了今天是萬歷元年的二月初二,這個時候,高拱被逐,高儀已死,穆宗留下的三大顧命,僅剩下張居正了。正是張居正和自己身邊的這個馮保,現在主宰大明這個帝國。
“大伴,適才吾夢見自己到了一個怪異的地界,醒來不知身在何處,讓大伴擔心了。”初步完成身份轉換的朱翊鈞,面對著自己自小熟悉無比的馮保,吐字清晰的慢慢說道。
“皇上折煞奴婢了,可大好了?可用傳太醫?”
“不必了,只是一個夢罷了,何必驚動過甚?太后知道了難免慈心憂慮。”
聽得朱翊鈞如此說,馮保舒了一口氣。按照安排今天正是圣駕首次御經筵的日子,皇帝無事那是最好。
自宋代以來,經筵作為專門給皇帝講學的禮制,在政治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明代尤其重視經筵,皇室將經筵視為“正人主開廣心思,聳勵精神之所。”
而萬歷作為皇帝的首次經筵,將被群臣檢視他是否真正是好學、虛心、勤勉明君的第一次大考,因此儀式繁雜,很是要考驗小萬歷的體力和精力。如果萬歷因為身體不適缺席首次經筵,未免要惹得內外驚疑。
既然朱翊鈞已經定了神,周圍的內監和宮女就圍上前來。
先由小內監服侍著穿著中單的皇帝到后殿的凈桶方便了,然后回到龍床前洗漱。
洗漱時由四位宮女跪奉鑲金嵌玉(其實是鑲八寶,朱翊鈞也不認識)的紫金盆:四個金盆分為直徑二尺、直徑一尺、直徑四尺、直徑一尺半的。分別用來洗手、漱口、洗臉、再次洗手。
朱翊鈞慢慢回憶起盥洗的步驟,倒也沒出什么紕漏。
但看向四位宮女時,不免有些倒胃口——李太后為防止皇帝好色,身邊安排的女子全數在三十歲以上,且相貌清奇。
待洗漱畢,小內監跪地舉起放著皇帝衣服的托盤,宮女環繞著皇帝為其著裝。
按禮,皇帝早膳前著便裝。便裝相對簡單,在內衣外加以撒一件,再披上紅底鑲金直領繡兗龍的大氅。
披上大氅后,皇帝端坐,責梳頭的宮女(服侍的宮女中地位最尊)為皇帝梳好頭發,因朱翊鈞在東宮時行過冠禮,因此就將頭發用網巾束好后,插上玉簪,戴上翼善冠。
朱翊鈞盡管靈魂本質還是一個現代人,但作為實權部門的實權處長,卻也過了幾年好日子。此時他接受眾人服侍,神態坦蕩,也未有任何馬腳露出來。
這邊在穿衣服的當兒,早有小內監通報了太后那邊。原來皇帝登基后,因年幼,慈圣皇太后領著皇帝在乾清宮居住。
去年,萬歷小皇帝和李太后對床而睡,過了年才不在一處起居。皇帝住在主殿,太后居偏殿暖閣。——不過方便太后照看皇帝罷了。慈圣皇太后起的要早,早已穿戴停當,端坐等候皇帝請安。
朱翊鈞穿戴完,一個叫張誠的小內監躬身領著,馮保服侍在側,數人從起居之處走了幾十步即走到了太后寢殿。一路上,朱翊鈞看著自己后世常來的故宮博物院,只有一個感覺:“簇新簇新的!”
待到了太后起居殿外,朱翊鈞立在門外時,早有內監報名道:“陛下駕到!”
朱翊鈞肅立,朗聲說道:“母后可起寢了?皇兒來給母后請安!”
中國自古以來治國均以一個“孝”字,為人子者,即便貴為帝王,這昏定晨省是一步兒也錯不得的。接受了原有身體記憶的朱翊鈞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請安的步驟,行禮如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