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繼續懵逼道:“這又如何?這與陀螺不倒有何關系?”
朱翊鈞笑著解釋道:“母后且看,這陀螺在冰面上轉,卻是因為陀螺這個尖受不得大的摩擦之力啊。”李太后這才恍然,卻又問道:“可這有什么用呢?”
朱翊鈞笑道:“朕格出萬物本來是要動的道理,用在治國上,卻是知道了,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是不可能靜靜的聽從皇帝擺布的,皇帝要找出它們運動起來的道理,或引導它們走向正道,或加大束縛他的力量不使它走上邪道,總要因勢利導,而不能用一個框子套住它。”
這番邪說,后世的牛頓地下有知,棺材板都得崩開。卻聽得李太后雙目異彩連連,連聲感嘆,連同周圍這些大太監也稱頌不已。卻見皇帝繼續說道:“這些道理格出來,不論治國,就是經世濟用也有大用。”說完,讓兩個內監抬高橫桿,對李太后說道:“太后且看——”他將秤砣拉起后一松,秤砣在橫桿下擺動起來,“皇兒以自己呼吸定時,發現這秤砣擺動時,擺動幅度大時,擺動的快,幅度越來越小時,擺動的慢,無論快慢,擺動一周竟然時間相等。”李太后不信,朱翊鈞做了幾次,李太后親自驗證了,這才確信。笑道:“皇帝這心思也忒細些了,只是這如何經世濟用?”
朱翊鈞又將橫桿放低,將繩子往上系了好多,一松秤砣,秤砣擺動明顯加快。
“朕格這秤砣,發現它的擺動一輪所用時間與繩子長短有關,且只要繩子等長,擺動時間不變——用著這道理,如果設計出一種裝置,可用來計時,應比現在的時漏要準的多,這就是經世濟用了。母后請看——”用木棍在黃土上畫了一個后世座鐘的圖形,又畫了一個鐘擺的樣子,笑道:“母后,朕想這后宮用度匱乏,又不能管外朝去要——若找些高手匠人,將這時鐘設計出來,鑲一些珠寶玉石之屬,行銷天下,只此一項,獲利當不下數十萬。”
李太后聽了笑道:“這想頭卻是錯了,皇帝家如何與民爭利?這個卻使不得。”
朱翊鈞肅容回道:“母后,朕并不敢與民爭利。只不過,宮中用度,卻是取之于民的。這段日子查了一下,僅茶葉一項,去年貢茶就有八萬多斤——”李太后張大嘴合不攏來:“宮中如何用這許多?”
馮保聽了,額頭見汗,躬身奏道:“太后,確如皇上所言。然則并非宮中盡用,光祿寺、戶部、南京都要用些,或用于祭祀、或用以賞人。”
李太后不悅道:“豈有此理!記得先皇說過,每年所取地方貢茶,進項為一萬四千斤,哀家計算用度,這祭祀、賞人都計在內,也以一萬四千斤為限,這八萬斤如何來的?如何用的?你去查明白了,如實奏來。”
馮保心中暗暗叫苦,后悔來太后跟前湊熱鬧,賺了個燙手差事。卻沒奈何,躬身應了。
朱翊鈞笑道:“太后不必叫大伴去查,這宮中所費,其中貓膩甚多,都翻起來,卻不好看——”馮保松了口氣,又聽皇帝說道:“朕查閱農書,這采茶之時,正是農忙時候,為了這采茶,也誤農時。朕估摸著,民間應苦于貢茶久已。這座鐘么,卻是有錢人才買得起的。若賣了這座鐘,從富人處取得銀子來,以后索性不必讓民間貢茶了,宮中直接采買就是——就算宮中用兩萬斤盡數為好茶,所費不過十萬,這座鐘所得之利,也敵得過了。如此一來,民間想必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