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聽了,心中暗暗盤算。想了一會兒,問道:“駕前扈從者歸誰統領?”說完,目視在座諸人。
朱希孝躬身道:“此事由臣親領。”
朱翊鈞聞言點頭,不置可否。又問:“北鎮撫司掌刺聽情報之事,除明面上這些緹騎、坐探外,可有暗探?”
朱希孝聽了,他是個忠厚人,不愿將陛見的風頭都由自己搶光了,就不言聲,以目視王通。
王通見朱希孝目視自己,忙躬身道:“稟皇爺,暗探、刺奸之設,卻無定規。一般都是利用混混社鼠之流,在文臣、武官家周邊打探些情報,此類情報,雜亂無章,不成系統,需另有刺聽熟手分析。實的情報,還是要潛伏的坐探探得。”
朱翊鈞聽了,對此時的錦衣衛水平有了一個大概的估計。他讀過明代歷史著作,知道錦衣衛偵緝職責,經過了幾存幾廢,這業務水平是直線下降的。到了明代中后期,各地千戶利用手中職權,和黑社會沆瀣一氣,成了皇帝私人及其所派中官的打手,刺聽情報的職能喪失殆盡。這王通雖然年輕,但能干上五品鎮撫,估計也早被那些利益鏈條纏住了手腳——到底能不能用呢?
轉念一想,卻是不用也要用。自己雖為皇帝,但被年齡所限,現只有一點點的參政權,如何能臧否人物,點選官吏?只看著王通等人有無天賦,能否將自己的意志貫徹好罷了。
沉吟了一下,朱翊鈞道:“近幾日,朕觀覽錦衣衛所奏,卻多是些官樣文章——”朱希孝聽了要跪下請罪,朱翊鈞止住了。
頓一頓,朱翊鈞又道:“朕想著,日后這錦衣衛的情報職責,卻要大大加強。這情報分這幾類做來:一是各地民情,錦衣衛要在各地專門收集當地物價、雨水、災異、農作物種子、產量、人口滋生等情——”未說完,吩咐中官道:“拿紙筆來,讓他們幾個記著。”
見幾人都拿上紙筆,朱翊鈞接著說道:“這民生情報,不可輕省,不得到地方官那里去抄錄,還是要實地去看,去查,如此朕才知各地真實民情,爾等可知?”朱希孝奏道:“臣等不敢圖輕省,必單獨詳細查明了奏聞。”
“二是軍情,如今外邦不靖,內有異族,一旦有變,卻容易措手不及。你等讀兵法,豈不聞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孫子也重用間——這間有鄉間、內間、反間、死間、生間之說,你等要分門別類,選些妥當人,布置在容易生變的地方,如瓦剌、遼東、西南等等諸處,潛伏好了,定期不定期的傳遞情報。”
“三是政情,文武百官誰與誰勾連,誰與誰姻親、同座師、同年、同鄉,誰與誰走動的多,誰與誰流連勾欄瓦舍的多——這些卻要建立專門檔案,將京官中七品以上的勛貴,文臣,武將,包括東廠各檔頭”——朱希孝等聞言大喜,卻聽皇帝繼續說道:“地方文武官有實缺的也都一道描述清楚,此事可請旨到吏部抄錄部分,重點是吏部檔案中沒有的。”朱希孝聽了暗暗心驚,面上統統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