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津仁手里拿著通政司印出的帶著墨香的邸報,斟酌再三,乃道:“皇上有意振作之意明明白白,這第一步么,恐怕是吏治。”
李秀卿點頭稱是,擺手叫來親隨,囑咐道:“你安排人立即把這份邸報抄一遍,送到孝陵神宮去,交給馮老公。”那親隨答應一聲,接過王少監遞過來的邸報出去安排了。
王津仁初見李秀卿安排這般事,忍不住問道:“秀山公這是何意?這馮保已經是待死之人,為何還這般恭敬他也?”
李秀卿聞言笑道:“按常理說,確不該如此,某也知馮保待死爾。但你可知,其離京之時,卻披著御賜大氅,隨行的東廠番子,錦衣衛軍誰敢不敬?鐐銬都沒戴,坐著馬車來的南京!”
說罷陰陰一笑,“本來以為咱家能發個利是,俗話說狡兔三窟,這司禮監掌印的家財何止邸報上所說四十萬兩?”嘆口氣又道:“現在嘛,咱家摸不準皇爺的意思,這馮保嘛,還是敬著點好!”
那少監聽了,屁股底下像是長了針似的,扭個不住。不敢遽然告退,探問道:“莫非皇上還有起復他的意思?”
李太監道:“這個咱家不知。不過短短的日子,提督東廠的陳矩已經來信三封,卻都是咱家轉交。雖不知寫了什么,不過嘛,馮保就算沒有御賜大氅,僅拿著這幾封信的封皮,這南京地面上想要順手摸魚的,也得掂量掂量!”
王津仁額頭見汗,低聲告罪道:“卑下卻想起一件急事未辦,秀山公若無他事,容我先告退一下。”
見李守備點頭,王少監三步并做兩步,跑出守備府。李太監看著他的背影,扇子一扔,冷笑道:“瞎了眼的東西,以為到了南京就不往上看了?活該你倒點血霉!”
不說李太監背后咒罵,這王全贊快步跑回私宅,急叫來自己的夫人道:“昨日咱家安排二舅去孝陵找馮保的事,他可去了么?”
那夫人姓向,原來是秦淮河上的名妓,所謂揚州瘦馬是也。因跟了這王宦官作了假鳳虛凰的夫妻,昔日賣她的家人連同親戚都來找她,和王少監序了親。
王少監從洛陽守備府初來南京,手底下也沒親近的使喚人,也就接納了。沒想到這剛開辦的第一件事就撞正大板,急的三尸暴跳,用手直揪頭發。見夫人唯唯諾諾,說不出個所以然,連忙喊來仆人,到向疾家里去找人。
一會兒工夫,那向疾來了。見王宦官臉色都變了,吃了一驚道:“官人為何這般?”扭頭看自家妹妹時,向夫人也是懵懂難言,那王少監見他來了,如同見了鳳凰一般,吐口氣問道:“今日你可去了孝陵了?”
向疾摸摸頭忸怩道:“今日被事情絆住了,沒去,官人恕罪則個。”
那王少監方吐出一口氣來。卻聽得自己的二舅哥道:“不過俺安排了那何老九去,何老九心狠手黑,估計這會子應該把那馮保皮都揭了一層。”
王少監滿臉煞白,叫一聲“苦也”,咕咚一聲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