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內室,重新進入國公府外廳,張居正掃了一眼仍在等待的各陪同大員,沉聲對朱希孝和朱時泰道:“我看國公爺不好了。”兩人點頭稱是,眾勛貴和文官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唏噓不已。
張居正忽然道:“皇上,成國公歷事三朝,六十六次代表皇室祭天地。世宗時且有救駕之功,不遜于討虜殺敵。臣以為國公若有不虞之事,可以追封王爵!”
一句話石破天驚,朱翊鈞腦袋里嗡的一聲,心里翻江倒海。朱希孝聞言呆住了,竟忘了反應。滿院子的勛貴、文官雅雀無聲。
朱翊鈞發揮出穿越以來最大的反應速度,立即拍手淺笑道:“好!老先生此議深得吾心!好!哎~~~上天有好生之德,成國公定可早占勿藥。”說到后來,聲音中還是流露出一絲異樣。
王希烈不管不顧,厲聲諍諫道:“皇上,此祖制所不許也!臣......”陳矩在旁攔住道:“少宗伯!在此地不必多言!”
王希烈這才反應過來,在成國公家里反對其封王白得罪人,且很有打臉嫌疑。鐵青著臉,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朱翊鈞面上仍帶著微笑,又安慰了朱希孝和朱時泰幾句。此時,成國公夫人陳氏按品大妝,從內門出來叩頭并啟奏道:“皇恩浩蕩,臣妾感激萬分。但國公之功并無封王之份,臣妾請皇上千萬收回成命!”說罷,流淚不已。
朱翊鈞仍面帶微笑,低頭道:“國公夫人起身回話。國公染病,兩宮心焦萬分,只不能親來探望。囑托朕來,望夫人勿心急焦慮,乃至傷身。”
陳氏不起身,口中謝過兩宮慈恩后,俯身跪地不語。朱翊鈞此時被張居正一句話帶到兩難之地,卻又無法表態,只能嘆口氣,對朱時泰道:“扶國公夫人起身罷。朕回去了。”扭身往外走,眾人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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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時,張居正仍驂乘,朱翊鈞雖然沒有像漢宣那樣如芒在背,但心里多了許多不自在,喉嚨老是發癢。身體上更像加了小火爐,一點兒冷都沒感覺出來。
回到內宮后,朱翊鈞回報了李太后,并說了張居正要給成國公追封王爵事。李太后半懂不懂的,問道:“祖宗家法,這國公可以追封王爺嗎?”
張宏此時正在李太后處奏事,回太后道:“我朝除成祖封了一個異姓王之外,到如今外姓沒有活著封王的。死后追封的......”
扳著指頭數了數道:“臣記得不真,應不超過兩掌之數,都是開國或討虜功臣。成祖所封金忠,是個蒙古人,原名叫也先土干,當時封他是因為他歸化中國。”
李太后聽了,臉色微變。問朱翊鈞道:“皇兒如何看?”
朱翊鈞左思右想,仍覺得需要和張居正談談。因此說道:“兒子覺得要問問張老先生,看他是如何想的。”李太后點頭道:“皇兒說的是。”
朱翊鈞今天如果不問問張居正,怕自己根本睡不著覺。等吃過了午飯,就傳旨內閣,讓張居正到武英殿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