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嗣文聽了,眉頭皺的緊緊的,脫口而出抱怨道:“這個不地道!皇上也是的,就不能緩緩圖之嗎?這些年父親日操夜勞,這盛世之相已顯,皇上還是沖年,卻著的什么急!”
張居正聽他說話還是很天真,無奈搖頭,咳嗽一聲接過話頭道:“嗯,不必再議了。皇上今天還下了中旨,未經六科直召水濂先生入京。”
姚曠聽了,微笑對張居正道:“如此,相爺非要固辭不可了。”
張嗣文聽了,滿頭霧水道:“潘晟不是致仕了嗎?這還有召回來的道理?再說他回不回京,與父親推辭加銜有何關聯?”
姚曠待要解說,張居正擺手制止道:“朗夷兄不必跟他詳說。”對張嗣文道:“你雖然還在讀書,也要明白些做官、做事的道理,這潘尚書回京之事,你來判斷里面的味道,權當考題。”張嗣文應了。
張居正又笑著對姚曠道:“麻煩朗夷兄執筆打個稿子,我要立即上疏辭免恩命。”
姚曠笑道:“固所愿也,還請賜下主旨。”
張居正沉吟一下,隨即出口成章:“嗯,就說‘臣學術迂疏,行能淺薄,朝夕獻納,不過口耳章句之粗;手足拮據,率皆法制品式之末。心力徒竭,績效罔聞。主上非常之賞,不勝感激悚懼之至,不敢受此,切請收回成命等。’其他的,先生斟酌。”
姚曠聽了,拍手贊道:“相爺這張口就是一篇文章,下愚哪有發揮的余地?好一個‘學術迂疏,行能淺薄’。這下子真有猴子往網里面撞,被殺了不冤!”
......
張嗣文這邊懵懵懂懂的不提。宮中的朱翊鈞因莊靜嘉的千秋節要到了,要求內廷好生安排。又親自指揮畫師按照后世記憶,畫出來好幾款珠寶首飾的圖樣,讓他們趕緊按樣子打造。
因是皇后第一個生日,需要在交泰殿接受內官、嬪妃的拜賀,朱翊鈞就不能當天帶她出去玩。
但莊靜嘉自三月九日入宮以來,禮儀、尚儀諸事因不熟悉,累得很。再加上她有些想家,作息時間也不定,就清減了好多。朱翊鈞早就有心讓她放兩天假,松快一下。
三月末正是春光正好的時候,朱翊鈞跟兩宮說了聲,要帶著莊靜嘉到西苑南臺住兩天,生日當天返宮。
陳太后聽了想跟著來,被樂平公主勸住了;李太后倒是不想跟著,但見皇帝如此上心皇后,不由自主的撇嘴——但還是同意了。
朱翊鈞回坤寧宮,跟莊靜嘉說了。莊靜嘉歡喜的都哭了,抱著皇帝道:“皇上對臣妾這么好,臣妾真的怕福薄受不起——”說到這里,突然想象出自己死了,朱翊鈞在一旁心如刀絞難受的畫面來,“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
朱翊鈞不明所以,忙摟著安慰,問她為何大哭。莊靜嘉抽抽噎噎的說出自己所想,朱翊鈞聽了無語,心道:“果然,這就是個孩子啊。”同時心知她這些天心理壓力太大了。
就溫言安慰道:“你不是用‘馮諼客孟嘗君’救了家族的‘小諸葛’嗎?怎么的如此胡思亂想?這心眼進宮沒幾天就讓人堵上了?”
莊靜嘉聽了羞道:“哪有那樣的事!臣妾不過是勸了父親幾句罷了。再說,有皇上疼我,愛我,臣妾要那心眼何用!”
朱翊鈞聽了,哈哈大笑,雙臂用力,把她先舉個高高,又抱在懷里道:“那你還不快點叫爸爸!”
莊靜嘉聽了,眼波流轉之間媚態橫生,在皇帝懷里輕嗔道:“這些天,臣妾叫達達的時候,還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