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治下的俍兵、土司看見他如同耗子見貓,沒一個不怕他的,因為這個人比較兇殘。陳璘在初任參將的時候,因俍兵不服,陳璘曾在校場以劍單挑俍兵勇士長短兵器。
因打的興發,連續多名狼兵被他打落兵器,然后將其小臂削斷,陳璘以血涂面后繼續狂呼挑戰,俍兵竟無一敢應者。
陳璘勇力過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既智且貪。自從軍之日起,即掠奪成性,殺俘冒功、賄賂上司無所不為——恰恰對上了殷正茂的脾氣。
殷正茂此類張居正黨羽,脾氣秉性差不多,做事唯求事功,不講其余,名聲在大明官場都不太好。他們自己貪功、貪財,對下屬也不小氣,陳璘搶掠所獲,大頭給上司,小頭給俍兵,自己只是留點湯喝。如此幾年下來,所率俍兵五體投地的服,陳璘用起來如臂使指。
此次進軍,從肇慶到信宜四百八十里,計劃行軍十五天。兩支軍隊在路上一走,直接比出差距來:新軍被訓練的如同木頭人一般,雖經數千里跋涉,隊列毫不散亂。而陳璘所率俍兵則多數連軍裝都沒有,大多黑布黑鞋,黑布包頭,武器有的挎著,有的扛著,走起路來也是怎么得勁怎么走,隊伍粗細不均,毫無隊列整齊的要求。
劉顯和鄧子龍主副二帥,都在廣東打過仗,深知這些干瘦的俍兵戰斗力不能從外表判斷。但新軍中下層軍官已經被武學“紀律就是戰斗力”的概念給洗了腦,看見俍兵這般模樣,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新軍轉道廣東,受訓也是重要目的。每日兩軍駐扎后,要開研討會,讓陳瓚當老師,給新軍軍官授課。
陳瓚沒有去過武學,但最近這半年來,從武學畢業的兩廣軍官他也見過幾個,也做過交流。這些從武學返回兩廣的軍官,在陳瓚看來——基本上都學傻了。
這些人回來之后,照貓畫虎,將武學練兵之法照搬到自家衛所,將隊列、駐扎、行軍之法全數照抄。然而衛所兵哪有京營新軍的給養?練了不到半個月,激起嘩變的就有兩個個,讓這些畢業生個個灰頭土臉。
因此,陳瓚這樣血海里殺出來的戰將,對武學軍官也不大瞧得起,但受兩廣總督凌云翼之命,這授課卻不得不為耳。
第一天兩軍駐扎在西江北岸,吃晚飯之前,陳瓚就在大帳之中授課。他先以羅旁山為例,將密林山地的地利對行軍的影響講了個大概,然后強調道:“羅旁山高林密,小道縱橫,進兵首要在于警戒......”
在陳瓚看來,山地戰的警戒要前、中、后哨都放精兵,而且要成群的放——至少要放出千人負責警戒,糧道的保護更要放在重中之重。從以往對付瑤人的經驗來看,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化整為零、再化零為整,偷襲大軍后路,斷我糧道。
新軍軍官聽了,面面相覷,心道這都是老師講煩了的,糧道的保護在平原也是重中之重——誰能輕忽了去?陳瓚見他們有不服之意,就拿起大案上一把兩尺來寬的木弩道:“羅旁山中有毒箭木,瑤人割皮取其汁液,涂于箭頭——這箭頭雖非鐵而用骨制,但不必刺入多深,只擦破你一點皮,見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