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慶六年,剛秉政的慈圣太后會同馮保、國公朱希忠等權貴,向皇姑寺布施了一口大鐘。皇姑寺歷來與崇佛的明代宮廷關系密切,李太后布施大鐘實際上是向天下展示了當政崇佛的風向標。
李太后帶頭之后,立即在本就有一定佛教基礎的天下掀起了崇佛的風潮。“京師內外,多置梵剎,動費聚萬。”朱翊鈞穿越過來后,將李太后用內帑修造梵剎的興趣轉向了蒙古、寧夏和西藏等地。但漢地權貴為了巴結慈圣,布施寺田、金銀,遠超內帑在邊地的投入。
萬歷二年,禮科給事中梁式題《禁左道三條》,其中言:“今各處大小寺院庵觀,不可計數矣......淫祠煽惑于民風。”又言“異端粉飾聲容以誑惑愚俗,未有如今日之盛也。”——若不是朱翊鈞攔著,李太后恨不能宰了他。
李太后對給事中可以喊打喊殺,但對張居正就不敢這樣了。作為套著儒家皮兒的法家門徒,張居正是絕對意義上的無神論者。
在張居正的支持下,禮部連發“禁左道”之令,重申日漸崩壞的太祖《申明佛教榜冊》,狠剎佛門無序發展的歪風。而萬歷初年的慈圣太后,對佛教本義也不是很清楚——拿內帑修碧霞元君的娘娘廟就是明證。
她面對當時佛門“逾越禮制”、“奢侈香蘸”的歪風也甚是反感。因此,對張居正有理有據的壓制不再反對。
朱翊鈞逐步掌握大政之后,李太后有了大量的時間禮佛,且深入的學習佛法,她比原時空更早的成為一個無比虔誠的佛教徒。
而中國的宗教,從未取得過中世紀教皇國那般崇高的地位。佛教徒無不深知,“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沙門所作一切佛事,無非為國祝厘,陰翊皇度。”對自己的發展必須依靠皇權是心知肚明的。
作為皇帝的親生母親,慈圣太后受到佛門的高度重視。當時名顯天下的高僧,無不以到宮中**為最神圣的使命。
萬歷元年,慈圣以“保國選僧誦經”為由,由僧錄司宣召高僧入宮**,憨山即在其內。
憨山幼時頗有慧根,入法門修習佛法前,其師祖見他聰慧,反倒讓他先深研儒家、道家諸般法門,世事洞明的學問也讓他學,人情練達方面更有言傳身教。
如此一來,憨山剃度后如同開掛,一路勇猛精進,很快闖下偌大的名頭。因他深諳世情,為李太后**時既能通俗易懂,又能鞭辟入里,將居士修行法門和境界講的清清楚楚,李太后大悅。
萬歷五年春天,憨山在修行中發愿,以皇帝當年刺血抄經,為太后祈福為榜樣,刺血泥金寫經,來報父母深恩。慈圣知道后大受感動,覺得憨山身體力行,打破了“佛教徒拋棄父母家庭,才能斷絕塵緣”的謠言,命朱翊鈞以皇帝的名義“賜金紙以助”。
同年秋天,紫柏、妙峰、憨山三大高僧,在五臺山舉辦盛大的祈福法會,祝禱皇帝子嗣綿長。這事兒更對上了李太后心思,她除了贊助布施之外,還發愿要在五臺山上修建釋迦文殊舍利寶塔,來保佑第一個皇子的降生。
到了年底,莊靜嘉懷孕的消息確認。李太后可不管親兒子做了多少努力,立即認定這是五臺山法會的作用,在崇佛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等到了莊靜嘉要生產時,李太后焉能不找最信任的高僧護法?因此,紫柏和憨山受命,從五臺山返回,在已經完工的仁圣寺日夜誦經祈福。等皇后順產,李太后對朱翊鈞說:“看吧,高僧念經,你媳婦順產,你還能說什么?!”朱翊鈞聽了,哭笑不得。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太后認為榮昌公主應該是個男孩。嗯,定是在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否則不應該如此。
有疑問當然要問,于是九月十九日觀音菩薩出家日,憨山大師就被接到養心殿,慈圣和皇帝要親自問問為什么這皇后頭一胎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