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山聽了,心中也暗暗歡喜。此事若成了,真乃功德無量!他打坐參禪,何時能證得本真?這現世佛指出了光明大道,此時不勇猛精進更待何時?
合十行禮道:“皇上發菩提心,震動十方世界。發此一念,就有無量功德!貧僧敢不奉旨?”
朱翊鈞聽了,又囑咐道:“你須仔細謀劃,好生做來。”憨山滿口答應了。
朱翊鈞頓一頓又道:“此際天下佛道諸宗門,得享生民供奉,卻不遵祖宗教誨,將太祖《申明佛教榜冊》和成祖的《僧道禁約》多有違反者,漫間修齋誦經,動輒較利厚薄,又無誠心。甚至飲酒食肉,游蕩荒淫,略無顧忌。又有無知愚民,妄稱道人,一概蠱惑男女,雜處無別來敗壞風化。這些事情,你可知道些?”
恍若耳邊打了個焦雷,憨山腦袋都是暈的。心說這皇帝是怎么肥事?
這邊剛交托重任,那邊就要喊打喊殺么?此際這佛門敗類,敗壞世風的乃至作奸犯科的,確實多有。但里面原因很復雜:其中固然有不虔誠的佛教徒以此漁利,但更多是地方官和地方勢力利用寺觀做些控制輿論,逃稅躲役等事。這大黑鍋要背起來,恐怕這皇帝要對佛門施與雷霆了!
果然聽皇帝說:“洪武中,僧道不務祖風,及俗人行瑜伽法稱火居道士者,俱有嚴禁。成祖也曾揭榜申明,違者殺不赦。朕雖然有向佛之心,但對亂我宗教,污染佛法者,也會做些金剛降魔之事!”
憨山聽了,撲通一聲跪地顫聲道:“皇上,沙門所作一切佛事,無非為國祝厘,陰翊皇度。焉敢干犯律條,違背國法?貧僧不能說如今天下佛門沒有作奸犯科,污染佛法等事,但確不宜大興撻罰,而塞佛道昌明之途也!”
朱翊鈞聽了,連忙叫起道:“憨山師傅不必如此。朕亦知這些人是少數。但因皇室崇佛,這烏煙瘴氣的,也確實所在多有。例如朝廷規定今天下寺庵宮觀,除無田產外,其有田者,每僧道一人,各存五畝,免其租稅,以供香火之費,余田盡入官。如今天下寺觀,田產沒有超過此數的——可有?”
憨山張口結舌,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李太后,想讓她緩頰幾句。此時他恨不得李太后再度無腦起來,將皇帝的話頭攔住,否則這佛門非遭大劫不可。
沒想到李太后心里想的卻是,這皇帝必是護法阿羅漢轉世,這天下污染佛法的事兒他看不下去,才如此等說。此時心里她對自家兒子只有崇拜,哪有一絲一毫的意見?
李太后不言語,這憨山卻是要回話的。他無奈回奏道:“皇上說的是,這事兒貧僧也無甚辯解處。貧僧欲討個旨意,大會僧團,把遵守國法的事兒申明——還請皇上給點時間,若有那利欲熏心者不聽,再發作不遲。”
朱翊鈞聽了,走下御座將憨山攙扶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如此甚好。朕已經要求禮部,會同佛道等教,出臺新法,成立協會,讓你們將自家宗教自己管起來。今日你我深談,朕之意你已知之,以后護持佛法的重擔——朕交給你了!”
憨山一副被玩壞的模樣,抬頭對皇帝道:“皇上,什么叫協會?”
朱翊鈞笑道:“這個事兒,你回頭去找楊俊民侍郎。朕在禮部之下成立了宗教司,楊俊民管著這事兒。你把今天朕的話學給他聽,他知道怎么辦。”
完全不知道李太后才是今日主角的憨山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