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先生先自我介紹道:“某賤名洪應明,字自誠,四川新都人。因舉業不成,前年來南京,欲尋個報館營生來做。沒想到因病滯留杭州,卻被潮生的父親馬文英所救。”
“后來應聘成功,做了南京日報杭州辦事處的副管事,也常與馬家走動。馬文英死后,我四下里打聽,前不久被人盯上,辦事處被放了一把火,險些燒死——由是知道這里水深。”
“因沒什么證據干貨,到哪里能挖出內幕來?沒奈何利用海大人的虎威,不過是抱著‘打草驚蛇’的念頭,也有自保之意,沒想到還是引來殺身之禍。”
王潔如聽了納悶,心說這都是些什么亂糟糟的,這浙江官兒的水準低得很,一個倉大使就搞得兵荒馬亂,比之此前海瑞處理的官場老油條差的太多。而這洪應明所掌握的所謂內幕,不過是自家腦補,對海瑞幾乎毫無幫助——且看海大人如何處理罷。
......
當日海瑞還沒等升堂,就接到王潔如派人送來的急報,說如此如此。
海瑞大怒,也不升堂了。即讓人請來同在杭州的巡按張文熙。張文熙和海瑞職責交叉的地方本就是巡回法庭需要向他轉交地方官**線索,海瑞這還算是在規則內行事。且海瑞見召,張文熙哪里敢說個不字。
海瑞見了張文熙,先將馬俊賢的身世說給他聽了。張文熙知道了馬俊賢父親馬文英乃是浙江都司杭州衛倉大使,任倉大使已經十六年,雖然籍貫不是杭州本地,但早就在此娶妻生子。
后來老婆害病死了,馬文英與兒子相依為命,因倉大使只是管理駐軍倉儲事,并不隨軍行動,因此上官也時常給假,讓他能照顧孩子。
馬文英也會來事,時常有些小恩小惠給自家上官。時間一長,這倉大使就如同衙門中人一般,正常上下班,并不住在軍營。
去年臘月初八,馬文英回家之后非常興奮,告訴馬俊賢他就要發一筆財,今年定能過個肥年。
卻沒料到,他返回右大營不到三天,就有官兵來家中,說是多日未見馬文英料理事務,故營中來人尋找。
馬俊賢聽了著忙,告知甲長馬文英失蹤,甲長也發動人手到處尋找,卻在右大營外密林中找到無頭尸首一具,經馬俊賢辨認,身子乃是馬文英的。
隨后就是報官、破案程序。駐軍人員橫死在軍營之外,非同小可。杭州衛不敢怠慢,報到巡撫吳善言。同時,督促地方官立即破案。
發現尸首時,馬文英已經死了四五天,錢塘縣仵作、典吏連他是否是在密林中被殺都沒搞清楚,哪里能破案。那錢塘縣令也絕,直接移文杭州府,道是雖然案發在本地,但死者是駐軍,與地方何干?
杭州府也覺得甚有道理,上報巡撫衙門,請駐軍自行派員查案。巡撫吳善言就移文到杭州衛,讓衛所自查。衛所隨即也上報巡撫衙門,道是人雖然是衛所的,但死在杭州府轄區,地方上不查焉有是理?
兩下里一扯皮,這案子就掛起來了,去年冬月的事兒,過去了四個多月毫無動靜。而海瑞這條大鯊魚進入了這處平靜的水面之后,卻翻起了險惡的風波。有匪類試圖殺人滅口,說明這兇殺案背后必然有深層次的**根源,張文熙正該好好查查。
張文熙聽了海瑞的分析,深以為然,滿口答應道:“不瞞大人,我此次從都察院監察局帶來了八個好手,其中兩個是本地人。不知貴屬現在何處?可把苦主移交我處,我非把他們都挖干凈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