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看了一頁,手就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臉色蒼白,嘴唇跟著哆嗦了,全身很快大汗淋漓。
順義王奇怪問道:“這報紙上寫的什么?”
那通譯顫聲道:“這份報紙上說,為絕帝國邊患,建議朝廷用減丁之法。”
“什么是減丁之法?”
“用金國舊法,定各部人口繁衍之數,每三年減丁一次,如我土默特部——定下七萬丁數,超過即殺之。如察哈爾部等不聽王化者,必應全數剿滅,不得更留余孽......”翻了翻其余幾份報紙,又接著道:“這幾份說的也差不多——這份上說,如土默特等部稍懷叵測,則俱行誅戮......”
順義王聽了這些滅絕人性的政策,臉色先是蒼白,隨即心底一股怒火熊熊燃燒而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沖到了臉上。
他在椅子上用力一挺胸,草原之主的氣勢一下子從身上迸發出來,雙目通紅盯著張居正。右手握緊拳頭,剛想重重的向桌子上一捶,卻正碰上張居正目光——如同室外那寒風一般凜冽,他心下又是一顫,卻放下了拳頭。
他慢慢的從椅子上站起身,高聲道:“蒙古人雖然敵不過朝廷火器、兵馬,但不會坐以待斃。如果朝廷要誅戮我等,我們孛兒只斤家未必只出一個鐵木真!”
這話擲地有聲,震得會客室中諸人耳朵中嗡嗡作響。那通譯雖然臉色蒼白,還是把順義王這幾句話翻譯出來了,連語氣也都模仿個差不多。
跟著張居正的王崇古等朝臣見他無禮,待要呵斥他,卻見張居正端坐在那里慢條斯理的喝茶,又都忍住了。
張居正吸溜溜喝著茶,滿屋子只聽得順義王粗重的呼吸聲和他的喝茶聲,壓抑的順義王心臟要爆炸一般亂跳。等了一會兒,他見張居正沒有反應,剛要繼續說話,卻見張居正把茶碗放下了,又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順義王氣哼哼的坐下,仍瞪著眼睛,要看看張居正如何說。他此際已經抱著決死之心,早把進入京師時夾著尾巴做人的做派都收了,如同換了個人一般,臉上橫肉綻出,殺氣四溢。
張居正如若未見,微笑道:“報紙上說的,不過是小民之言,朝廷焉能不知金國減丁之法傷天害理?仁義之邦,也不能行此非義之事——若朝廷有心如此,今日皇上又何必召見王爺你。”
順義王聽了,那臉色又和緩過來些,眼中的兇光隨即隱去。他身體放松了些,知道張居正還有后話,靜靜的坐在那里聽著。
張居正又道:“王爺,你可知今日寰宇之情狀?”未等順義王回答,即指示身邊中書道:“將帷幔拉開,讓王爺看看那坤與萬國全圖!”
身邊伺候的政事堂中書聞言,將張居正大案側后方的綠色帷幔拉開,露出了寰宇地圖。張居正起身招手道:“王爺,你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