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政事堂鈞令下來,山西地主踴躍捐糧,大大緩解了朝廷的運糧負擔。地主捐出的糧食離災區最近,對緩解災情起效快,立竿見影;同時,因為大量地主捐糧,像是馬邑縣田大嫂家這樣的自耕農就得以保有田地,也極大緩解了因災情引發的兼并狂潮。
政事堂第二道鈞令是興工役,以工代賑。朝廷撥銀在太原、寧武、大同、朔平等州府大修水利,蓄水通渠,興起了農田水利建設高潮。
潘季馴總理的黃淮水利工程本與山西無關,但這些年來,已故中興郡王張居正借著這股東風,在考成法中強化這方面的考核內容,山西已經有了較好的基礎。
侯于趙這夯貨在去年已經以工代賑一波,干了些工程。今年朝廷撥款數額翻了兩番,那灰銀票、白龍洋在張四維紅著眼睛監督下幾乎全數撥付到位,這山西各級官員要是再干不好就只能在王命旗牌下飲恨了——涉及到救災糧款,梁問孟在這方面更加不敢掉鏈子。
其三是防次生災害令。山西這地方旱災多,而且邪性,幾乎每次災情都是鏈條式的。歷史上像今年這樣的全境大旱雖然不多,但局部旱情也都伴隨次生災害。
旱災之后必有蝗災,這幾乎是規律;然后是人畜飲水困難導致地下水超采地面沉降,動不動就來個“地陷百丈方圓,房屋塌毀無算”之類的;另有森林大火,土地沙化等遠期影響,古人早就認識到這些災異之間的聯系。
為了防止次生災害,政事堂鈞令要求山西地方通盤考慮水資源利用。凡能用黃、汾、沁、桑干、漳、滹沱等大水系的各縣,巡撫衙門要保證全省一盤棋,平均利用——不得有任何地方保護。
盡管今年難有收成,但具備條件的不能停止灌溉。要做到修好一段就灌溉一片,盡力消滅蝗蟲孽生的地理條件,并盡力滿足全省的人畜飲水問題。
其實山西超過一千平方公里流域面積的河流五十多條,水資源不算少。但全境大旱的情況下,基本上小河干,大河淺,倒給建設水壩創造了條件。
為了落實鈞令,梁問孟征用了全境的水泥。自從這玩意發明以來,長期的供不應求,畢竟這東西比糯米三合土便宜太多,而且使用方法簡便快捷。
救災大局之下,這些水泥廠背后的王爺、國公之類的也沒有找麻煩。反正救災款充足,不漲價就算給皇帝面子,又何必出頭討打呢。
最后一條就是防疫。大災之后必有大疫幾乎是標準流程——朝廷派駐大量防疫專家到山西各縣指導防疫,基本上就是除害蟲、喝開水、講衛生,勤洗手那一套——倒也卓有成效。
要不再怎么說政策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性因素呢。朱翊鈞免職候于趙,提拔梁問孟這一手在救災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這位老兄也算是積年油條,想明白形勢之后手段也不缺,居然在嚴峻復雜的形勢下把災情控制住,而且通省未發生大規模民變。
朱翊鈞在接到救災有條不紊開展的階段性奏報后,松口氣之余也有感慨——這幫子官僚還真沒有白給的,我這算是拿刀子逼出一個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