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凡最近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是天蒙蒙見亮,他才疲憊的回來。月塔有什么在困擾著他,他時常心煩意亂的坐在壁爐前的紅木椅里,一坐就是很久。地上擺著好幾個空酒壺,他又開始喝酒了,來排解心中的苦悶。
玄塵蜷縮在雪狼毯子里,經常能感覺到他的消極。其實,她也很消沉,因為她親手殺死了白法,這讓她對自己產生了極度的罪惡感。
這天清晨,陽光剛射進露臺的琉璃窗。滿滿當當的柴火燒的整個屋子暖烘烘的。木架子上的鳳凰發出愜意的嘰嘰聲,它搖擺著漂亮的長尾羽,正在咕嚕咕嚕的打盹。
涅凡回來的很早,一刻鐘的時間,他就回來了。他解下斗篷,帶著一股冷風把盤子放到床邊,神情凝重的瞪著躺在床上的玄塵。“你總是不吃東西,撐不了多久又該出問題了。”
“我不餓,你放那吧。”玄塵縮在毯子里說。
她忽然被拽起來,毛毯滑落,她感到一陣的眩暈,虛弱的渾身顫抖。涅凡那只大手使勁抓著她的手腕,不肯讓她躺回到柔軟的床里。玄塵無力的瞥了一眼托盤,是她最愛的漿果熟麥汁和一些蜂蜜腌制的鹿肉干。
但是,玄塵全然沒有胃口。“我不想吃,我想躺會兒,放開我。”
“你太任性了,你看你都變成了什么樣子。”涅凡帶著微微怒氣說。“我們都很擔心你,你卻為一個死去的半神在這里折磨自己。”
“我一直在想……”玄塵神情落寞,聲音虛弱的發抖。“為什么我要讓白法抹去我的記憶?他為什么要在審判日那天回來?如果他那天走了,那他就不會因我而死。”
涅凡嘆了一口粗氣,帶著惱火斥責說。“玄塵,你清醒些,白法死了,也許這個問題你永遠都找不到答案,難道你要把自己活活折磨死嗎?你這個樣子讓我感到自責,我活在你的身邊為你擔憂,而你……陷入到虛幻中不肯出來,我真的快要被你折磨瘋了。”
“我不會死的,我已經活了二百多年,我只是沒有胃口罷了。”玄塵煩躁的解釋。
“你吃不下食物,我也吃不下。你在深夜落淚,我也同樣感到悲傷。”涅凡的臉露出憂傷,聲音嘶啞的祈求說。“玄塵……求你……求你從你的幻覺里清醒過來……”
玄塵從恍惚中看向涅凡。
他的臉色像是張脆弱的白紙,眼窩深陷,胡茬長滿下巴。他很久沒有整理自己了,他把他弄的一團糟。
玄塵突然意識到她正在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浸在自責里,已經變得分不清是幻想,還是現實。
玄塵眼窩一熱,手忙腳亂的拿起一條肉干。一杯熱騰騰的熟麥汁遞到嘴邊,飄出了濃郁的酸果清香。她接過杯子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她的的確確是餓了,只不過把饑餓淹沒在悔恨之中全都忘記了。
然而,涅凡卻微笑了,他用手指抹掉玄塵從眼角擠出的一滴淚水。“慢一點,別著急,說你幾句都不行。你總是這么柔弱,我要多費心才能保護好你。”
“我不需要保護……”玄塵嘟囔說。
“白法可是說讓我們生活在這里,我認為他這句話是讓我照顧你一輩子……不……應該說是照顧到我的一生結束。”
“你聽到白法的聲音了?”玄塵抬起眼睛問。
“我還看到了那段記憶,你救了他的小女兒……”涅凡挑起眉毛。“不過,真想不到你失憶前是那個樣子,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假如你有一天恢復記憶,我可能還有點不適應……你的冰冷……”
“那你也應該知道了,竟然是我讓白法毀了我的記憶。”玄塵懊悔的說。“我怎么能毀掉自己的記憶,我簡直是太蠢了,愚蠢透了。”
“你是害怕暴露白法。”涅凡猜測說。“或者你的記憶里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肯讓人知道,連你自己都不行。”
“這下好了,不論我想隱瞞什么,秘密徹底的消失了。”玄塵沉重的說。她狂亂的抓著長發,險些弄灑了杯子。
“忘了也罷,你記性本來也不好。”涅凡嘲笑說。“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些。健忘不是壞事,健忘能讓你忘記煩惱,能讓一直向前看。”他摸了摸鼻子,看向桌子上的日月天平略帶驚訝的說。“都過早晨了……”
“有什么事嗎?”玄塵問。
“是的,我想讓你陪我去君王大殿……”
玄塵喝著酸甜的熟麥汁,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們要審判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