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吳楚一打起‘誅晁錯,清君側’的大旗,天下百姓就都以為,天子身邊出了個大奸臣!
等劉啟忍痛腰斬晁錯,以此勸叛亂諸國回到自己的國土,諸侯卻并沒退兵時,百姓就看透了叛亂諸侯的真實面目:什么清君側,這幫人是在造反!
現在也一樣:劉肥的兒子們一起兵,天下人自然而然的以為,皇位上坐著一個非劉姓的偽帝。
當代王太后薄氏的‘證言’傳出,叛軍的遮羞布才宣告破碎。
但即便如此,劉弘要想直接將齊國從九郡五十余城的大國,削減為一個僅一郡,滿共不過七城的彈丸小國,也必然會面臨‘謀諸侯土’的嫌疑。
——在歷史上,就是因為這個指控,景帝才沒能將楚國廢為郡縣!
而如今,同樣的問題擺在了劉弘面前。
劉弘想出來的辦法,就是通過張嫣之口,將削齊國土的事做成既定事實!
等輿論涌起‘天子謀齊國封土’的言論時,劉弘也可以滿是無奈的扔下一句:這是太后的決定,朕身為人子,能怎么辦呢?
要想讓張嫣心甘情愿的背下這口鍋,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如何讓張嫣清楚地意識到,齊國封土非削不可!
這個事,劉弘沒能想出太好的辦法。
所以~
袁盎就出現在了殿內。
話說到這里,劉弘已經不打算在插手了——如何勸說張嫣,全由袁盎自己去頭疼。
勸好了,高官厚祿伺候之;勸不好···
“要是勸不好,就給太后做一輩子閨蜜去吧!”
滿是惡意的一聲心語,劉弘便將滿是惡趣味的目光,撒向一旁的袁盎。
只見張嫣僵笑片刻,終于望向一旁的袁盎:“悼惠一門連反二王,此乃大逆不道;然其封土···”
“還請中郎解惑:齊國宗廟,既當以幽王子遂繼之,又為何要削齊之土?“
說著,張嫣不忘稍回過頭,望向劉弘:“中郎莫非不知,圖謀諸侯土,此乃陷皇帝于大不義?”
聞言,袁盎卻依舊是那副溫潤和善的笑容,躬身一拜,便開始侃侃而談。
“太后當知:哀王謀逆者何?今悼惠諸子復反者何?”
待張嫣下意識搖了搖頭,袁盎便稍昂起頭:“臣愚以為,哀王之反,乃陳、周諸賊妖言蠱惑,雖罪無可恕,亦情有可原。”
“此,亦乃陛下寬待哀王,許哀王復歸齊國之因?”
說著,袁盎向著劉弘稍一拜。
待劉弘緩緩點頭,袁盎話頭一轉:“然悼惠諸子之反,卻非為妖言,乃盡為私欲也!”
“反未起之時,朝堂正議裂齊城陽郡,以王朱虛侯之事;悼惠其余諸子皆王,則為陛下所阻。”
“故悼惠諸子之所以反者,乃諸子皆欲王而不可得。”
說到這里,袁盎便稍稍壓低聲線,上身下意識前傾了些許。
“太后試想:若劉遂王齊而子多,待劉遂薨,其土又封,劉遂子當作何念?“
言罷,袁盎再直起身,語氣中帶上了些許擔憂:“只怕今日悼惠諸子之亂,當復演于數十歲后也。”
聞言,太后張嫣并沒有立刻做出反應,只陷入了漫長的思慮之中。
過了許久,張嫣才緩緩回過頭,望向身旁的劉弘。
“便因此故,皇帝才欲以推恩之策,以裂諸侯邪?”
見張嫣終于參透這一層,劉弘滿是愧意的點了點頭。
“兒行此大事而未與母后相商,萬望母后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