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作室,眾人邊聽素材邊剪輯,彭飛道:“現在喜劇好像被東北人占領了?”
“對啊,他們哪來這么多藝術細菌?”
眾人哈哈大笑,寧遠搖搖頭,沒辦法,王勉也是東北的。
90年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一個身著灰色中山裝、藍色八角帽的徐老蔫登上舞臺,張口幾句話就獲得了觀眾陣陣掌聲,他是趙本山。
今年一個來自大城市鐵嶺的北大學霸登上《脫口秀大會》的舞臺,也依靠幾句話就獲得觀眾陣陣掌聲,她是李雪琴。
從趙本山到李雪琴,從小品到脫口秀,從線下到線上,從北國到南方,搞笑、幽默,幾乎成為東北人的標準人設,不用刻意甩包袱,隨便幾句話就能引得旁人哈哈大笑。
“我絕對東北人幽默的最大原因只有一個。”韓成滿臉認真分析道:“我還專門研究這個問題,就是冷!”
“南方作物一年兩熟至三熟,但在東北秋收過后,基本就要進入長達五個月甚至更長的農閑時間。不下地干活,能干啥?”
“當然是在家待著,零下二三十度,任誰也不愿意出去。一旦在家,就有閑的時間,可以串門,可以待客,可以搞一些室內文藝活動。于是閑聊、聽二人轉就有發展機會對不對?”
寧遠一愣,你還別說真有點道理。有吃有喝,又有閑就能有聊,一來一往之間,語言的幽默感逐漸形成?
語言離不開自然地理環境,更離不開語言環境。特別是一個神器叫炕,一個絕對離不開的場所環境。
不僅是休息、睡覺的地方,更是一個東北人日常生活的核心場景。吃飯有炕桌,儲物有炕柜,就連接待客人也是在炕上:當客人來到家里時,為表示熱情,主人往往會說:來,進屋上炕,暖和暖和。
客人進屋首先把厚重的外套脫下,簡單疊放在炕上,隨后脫鞋,盤腿坐在炕上。這與城市里坐在沙發上聊天不同,其中最大的差異是盤腿。
一旦盤腿,人就放松了。還記得99年央視春晚小品《昨天今天明天》中,訪談節目主持人崔永元見黑土大叔、白云大媽有些緊張,就說:這個談話節目,實際上就是說話,就是聊天,就是嘮嗑,就是你們東北坐在炕上嘮嗑,所以您在家什么樣,在這就什么樣,別緊張,好不好?
那這是放松的事兒!本山大叔隨即把一雙鞋給脫了,盤腿坐在椅子上。
央視春節聯歡晚會也是在80年代誕生的,當時陳佩斯、朱時茂、姜昆等是這個舞臺上當之無愧的頭部明星。
彼時的趙本山還沒有出現在全國人民的視線中,但在他的老家遼寧第一屆農村小戲調演上,以一出拉場戲《摔三弦》火遍東三省。
他扮演的張志手持一支長棍,走路時用它指指點點、避免磕碰,當放下長棍拉二胡時,不是隨意地把棍子放在地上不管,而是放好后用腳踩著。
這個細節也許觀眾沒有注意到,但正體現出趙本山對生活的觀察。盲人放下木棍時要用腳踩著,因為怕別人把棍子給拿走了,腳踩著才放心。
不得不說他塑造的人物具有濃厚的邊緣性特征,比如說生理障礙的盲人、不務正業的算命先生二混子。
農村、農民、趙本山,三點一線連接起來,勾勒出東北文化的地形圖,這一地形圖的最大特征是搞笑、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