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水聲潺流,空氣變得微微濕潤。阿茲爾每向前一步,清澈的泉水都在噴涌而出,注滿了黑曜石構成的盆地。水流潺動,清冽的甘泉,散發著磅礴的生命力量。李昂想起,曾經他向馬什討要過療傷的藥水,奧布萊恩說那是生命之泉的圣水,而人們則更愿意稱它為‘治愈之水’。
阿茲爾將希維爾的尸體放入水中,李昂亦如此,他撫摸著艾達那蒼白的臉頰,撩起她額間微亂的秀發,將之別向耳郭。他的動作輕柔如水,仿佛怕驚擾了這沉睡中的公主。
兩人身上的血跡消散,致命的刀傷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李昂欣喜若狂,眼淚噴薄而出。
陽光從坍塌的高塔廢墟間傾灑而下,在黑暗中形成明亮的光束,陽光之下,金子耀眼的光芒如同億萬顆太陽。
阿茲爾感應到了遠古魔法的存在,堆砌如山的金幣在陽光下消融,化作一面巨大的黃金太陽圓盤。阿茲爾的嘴里泛起一陣金屬的腥味。他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敏感起來。他聽到大地之下億萬顆沙子喋喋不休的低語。
阿茲爾依稀想起了舊日,那一天,是他登臨王位以來,最為重要的日子,清晨的陽光明媚,清風從他的發梢撫過,他的子民向他朝拜呼喊,熱切的呼嘯形成海浪,他在這海浪聲中,登上飛升的階梯,階梯的盡頭是古老恢弘的太陽圓盤。那一天是他飛升成神的日子。
忽然間,光芒大作,陽光在廢墟上狂躁傾瀉,熾熱的輝芒如同火焰澎湃流竄,阿茲爾被‘火焰’支柱托到了空中,飛進了那熾熱的太陽輝芒中,
恕瑞瑪的魔法讓他再度重獲新生,太陽的不朽光輝傾注進他的身體,鑄成他宏偉的鷹鎧外貌,賜予他操控黃沙的能力。這一刻,那個早已迷失年代的久遠回聲,再一次在阿茲爾的耳邊響起。
鋼鐵之軀的鷹父,亦是凡人的皇帝,三千年后,阿茲爾在失落之都的廢墟中飛升成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茲爾的笑聲,在漸弱的光芒中回響,他聲若金石,如神邸降世,“恕瑞瑪,你們的皇帝回來了”。
阿茲爾從空中飄落,鷹爪嵌入黃金鑄就的太陽圓盤,他抬起雙手,每以一顆砂礫都在他的意志下回響。
大地隆隆作響,城市的廢墟抖落掉覆蓋了三千年的塵土,一座座殘垣斷壁在皇帝的命令下,拔地而起。黃沙如同溪水,向著古老的城外流溢而去。太陽圓盤再次漂浮在空中,阿茲爾站在圓盤之上,再一次,迎接他的太陽。
失落之都,太陽之城,在歷經三千年的黑暗后,重見天日。
每一個目睹此景的人都震撼無言,無論是縱橫大陸,行遍了萬水千山的諾克薩斯人,還是艱難求活偷生的傭兵們,每一個人都仿佛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心靈的震撼直擊靈魂。
他們在廢墟沙海中,見證了遠古皇帝飛升成神;見證了皇帝喚醒沉睡千年的帝國;見證了迷失千年的失落之都,重回人間。
黃金圓盤上,阿茲爾直視太陽,細沙在他的身旁,壘起,形成人像,沙塵組成的人形向著圓盤四周蔓延,直到廣場的盡頭。所有的‘人’都朝向巨大太陽圓盤的方向張望,望向它們的皇帝。
‘人’影的臉上喜悅逐漸化為恐懼。所有人都張開嘴發出無聲的尖叫。它們四散逃逸,跌倒、爬行。阿茲爾在絕望的寂靜中看著一切,看著他子民的臨終一刻。
這些‘人’中,有城中的居民,有他的士兵、祭司團和皇族血脈,還有他的至親家人,有他懷孕的皇后,有他嬌小的女兒,還有已和他一般高大的兒子。他們驚恐的看著他,看著他凡人的軀體,在巫師陰謀的背叛中,化作齏粉,又在太陽的力量下匯聚新生,但他的生命卻隨著齏粉破碎飄零。
“澤拉斯”,阿茲爾的鷹嘴中,憤怒的聲音咆哮如雷鳴。
風卷起黃沙,重現他飛升的最后一刻。沙塵組成了幻影,再現了城市的臨終場面。
晨輝反射在阿茲爾無暇的黃金鎧甲上。在這一剎那,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人還活著。他感覺到了巫靈的精魄,就在他呼吸的空氣中。
“澤拉斯”,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沙啞。“你的罪孽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