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曉。
在竹樓外面打盹的胖虎忽然警覺地睜開眼睛。
一位絕色妖嬈款款而來,蓮步輕搖,便是神馳心蕩。
胖虎翻了個白眼,又趴了回去。不就是個手辦嘛,裝什么妖精……很大很圓嗎?我整個身子都是圓的呢。
很露嗎?
我壓根沒穿,哼。
“小腦斧。”朧幽蹲在它面前摸摸頭:“哎呀,一晚上不見都暉陽了啊……父神在么?”
胖虎倒是覺得她的聲音挺好聽的,比當手辦的時候好聽,媚進了心里,酥酥麻麻的,又有種大姐姐的味道,溫柔淺笑,讓人很想蹭她。
當手辦的時候就會賣萌,又沒有我萌。
胖虎忍住了蹭她褲腿的沖動,小心地看了竹樓一眼,傳音道:“他進去半個晚上了,感覺臉色陰陰的,別惹他。”
“說什么呢胖虎?”夏歸玄的聲音從里面傳出:“進來坐吧。”
胖虎縮成了一團。
朧幽微微一笑,漫步登樓。
夏歸玄倚在窗邊,正在看書。閑適寧和,哪有胖虎說的“臉色陰陰的”樣子?
相反,倒是越發仙姿飄逸,總感覺心境上又過了一道什么坎兒似的,那種半步無上的味道將破未破,只是一線之隔。
說來朧幽是第一次見他看書。
理論上他琴棋書畫當是無一不精的,但在更多時候很難和他對應在一起,雖然朧幽親自和他下過棋。
就像是只想吃飯睡覺的殷筱如和加班開會的殷筱如一樣……大家都有著不一樣的面目,也不知道哪個更真一些。
但朧幽覺得這樣的夏歸玄也讓她更舒服,這是心中原有的父神模樣,帶出了一個世界的仙意。
“父神安好?”朧幽上前,很自然地拎起桌上茶壺,替他倒了一杯茶。
夏歸玄看書不停,隨意道:“你不做手辦了,原身過來見我,是找到了想要的?”
“不,只是不想找了。”
“嗯?”
“我就是我,不需要再去筱如那里找什么。”朧幽坐在他對面,笑道:“我是來向父神辭行的。”
夏歸玄終于放下手中書,倒也沒有什么驚異,只是平靜地問:“打算去哪?”
“沒有目標,云游。”朧幽輕松地斜靠窗臺,悠悠道:“仙道本就該云游以增知見,只是往昔我所游不過這井中之天。如今廣大族裔都在星域遨游,我卻坐困于案牘,說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存在的理由,實則著相又可笑。”
“你著相的事多了,比如和幽舞爭寵。”夏歸玄終于笑了起來:“如今的你,才是無相。筱如真是寶藏。”
朧幽也笑了笑:“我倒覺得,如今的父神,才像太清。莫非胖虎也是個寶藏?”
“是么?”夏歸玄不和她爭辯:“也許吧。”
“那……”朧幽試探道:“我走了?”
夏歸玄道:“有沒有覺得……你挺自私的?”
朧幽道:“父神指的是筱如想要的母愛?”
“嗯。”
“但你明明知道,我算不上她母親……”
“這種事更在于心中如何期待,實際如何反而并不重要了。你離開的話,覺得筱如會不會有那么點難過?”
朧幽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會。”
“你呢?會不會?”
“……”殷筱如的笑臉掠過腦海,朧幽想了好久,再度嘆了口氣:“會。”
夏歸玄沒再說什么,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朧幽沒有去辯駁你想把我留在筱如身邊阻止我去諸天云游尋道豈不也是自私這種話。
無非只是一種輕重權衡,是二十多年未曾盡到的感情更重要,還是那虛無縹緲去了也未必有卵用的云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