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索命的箭羽如暴雨一樣急驟,好多只顧沖鋒的北海士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飛矢洞穿了身體,接連倒地。
好不容易沖到壕溝,可面前挖掘開兩到三丈的溝壑又成了新的難題。
幾個月前,蛾賊來犯的時候,這都昌城外的壕溝還不足丈余,怎如今,卻像是要吃人一般。
士卒們心中膽寒。
而像這樣的壕溝,前后居然設有三道!即便過了這三道壕溝,也還有護城河……
只有通往城門正中的大路上,沒有壕溝阻攔,不過那里設有柵欄和拒馬,也是城樓弓手重點照顧的區域。
也屬那條路上,傷亡人數最多。
照此以往,即便沖到了城池下方,我們的人又還剩多少?
這些之前連蛾賊都無法戰勝的郡兵,去指望他們視死如歸,那必不可能。
前方看不到希望,身邊只有接連倒地的同伴,以及痛苦掙扎的哀嚎,那些活著的士卒軍心已亂,膽怯的打起退堂鼓來。
韓茍見此情形,不由勃然大怒。
而作為此次軍事統帥的他,既沒有身先士卒,也沒有制定出合理的作戰方案,全憑腦子一熱的發出進攻號令,在士氣低落時,他也只是在馬背上一個勁兒的吼:“都愣著干啥,都給我沖,不準后退,通通給我壓上去!”
渾然沒把士卒性命放在心上,全然草芥一般。
前方士卒豎舉起盾牌,頂著城樓箭矢的巨大壓力,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生命代價。
終于,有人承受不住,開始向后逃跑。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士卒丟盔棄甲。
見此情形的韓茍登時催馬過去,拔刀斬殺了兩名逃跑的士卒,自以為能鎮住場子,結果弄巧成拙,反倒給其他士卒帶來巨大心理恐慌,加速了敗逃。
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的韓茍氣急敗壞,卻又喝止不住,只能下令鳴金退兵。
鳴金之聲響起,前線的北海士卒如潮水退去。
這就退了?
城樓諸將愕然之余又有些好笑,北海郡是沒人了嗎,怎么派了這么個蠢才指揮。
真可謂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韓茍呢,在撤退以后,自然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于是下令后退五里扎營。
韓茍退后,曹純稟于夏侯安,說城下還有不少負傷活著的北海士卒,韓茍在撤退時并沒有捎上他們,請示該如何處置?
這狗東西!
夏侯安罵上一聲,韓茍屬實不當人,別人好歹也是為你賣命,結果呢,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卻把他們留在這里自生自滅。
雖說這些人與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但夏侯安終究還是沒忍心讓他們橫尸城外,隨后與曹純吩咐:“待會兒你多派些人手出去,把他們帶回城內。能救的就盡量救,實在救不了的,就找地方埋了吧。”
曹純點點頭,這些士卒也不過是聽令行事,沒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夏侯安能如此寬宏對待,實在叫人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