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了!突圍了!”阿魁狀若瘋狂,縱聲狂呼,左手長矛奮力擋開敵控弦的阻截,飛馬貼近安先生,與其并轡齊驅,疾速飛馳。
“禿發,跟上!走!走!”安先生轉頭沖著身后的禿發大聲叫喊,“不要與敵糾纏,快走!快走!”
禿發怒目圓睜,一聲厲吼,長矛大開大合,連封帶擋,竭力拉開與敵控弦的距離,接著一腳踹上馬腹,打馬便走。就在其轉身的霎那,他用盡全身力氣,沖著三十余步外的山六聲嘶力竭地叫起來,“山六……山六……我們突圍了,快走!”
話音未落,眼眶驟紅,淚水滾落。上天眷顧了他們,卻無情拋棄了山六。
淚水滾落間,戰馬轟鳴,一聲厲吼在其耳畔炸響,“走!速速上山!某來斷后!”
戰馬厲嘶,風馳電卷,長刀如虹,氣勢如虎,雁家奴沖了過來,越過了安先生和阿魁,越過了禿發,如一支破空利箭,擋者披靡。
突厥控弦害怕了。敵人兇悍,擋者必死,而此刻形勢逆轉,戰局一邊倒,繼續死戰一敗涂地,唯有避敵鋒芒,先保全性命,徐圖后計。控弦們不再戀戰,果斷撤離,四散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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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一息的山六聽到了禿發的嘶吼,最后心愿已然實現,支撐他的力量就此耗盡,視線迅速模糊,意識迅速消散,生命迅速離去。
就在此刻,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緊緊抱住,聽到仿若從遙遠天際傳來的呼喊,“山六,山六……”
山六正在消散的意識驟然一滯,一股執念突然出現。
“回家……回家……”
某要回家,生在代北,死亦在代北,馬革裹尸并不怕,怕的是魂流大漠,從此無家。
山六氣絕,死在雁家奴懷中。
山六最后的心愿,就像一柄擎天大劍,活生生劈開了雁家奴的靈魂,完全釋放了他塵封的記憶,這一刻,他痛徹入骨,痛到了靈魂深處,他仰頭向天,如野獸般發出凄絕厲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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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鳴鏑扶搖上天,厲嘯之聲驚心動魄。
“嗚嗚……”悠揚的角號聲突然打破了風的嗚咽,撕裂了荒原上的寂靜。
“轟隆隆……”馬蹄聲聲,初聞和風細雨,很快便愈來愈密集,瞬成狂風暴雨之勢,接著便驚雷滾滾,沖破天際,沖出地平線,沖上武川荒野。
一桿金狼頭纛旗破空而出,迎風飄揚,耀眼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