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在榻之人,性情有些古怪,也是再尋常不過的。
婁堰在蕭嫣的帶領下,走到蕭柔房前。
還未靠近,便聞到極沖的藥味。
院子四處,竟連一點生長的花花草草都沒有,偶有一片枯敗的葉子從旁處吹來。
婁堰指尖接住吹來的葉子,不禁挑了挑眉,問道,“怎么這院子看著這樣死氣沉沉的?”
別說是病人了,他一個四肢健全的人聞著味道都覺得不舒服。
蕭嫣苦笑,“家姐自被接回家后便不喜見這些花草,碰了就會大喊大叫,無端哭泣,沒有辦法,我只得讓人將這些花草全都移植出去。”
婁堰摩挲扇子的手指微頓,問道,“你可知她會這般的緣由。”
事出必有因,無緣無故的,怎么會有人這樣。
見蕭嫣面上浮現出猶豫之色,婁堰笑了笑,“若是有不方便之處,姑娘便不用說了。”
蕭嫣咬了咬牙,神色復雜的看著這道門,“婁公子想必也知道家姐是前安王妃,在她還是安王妃的時候,府中一個妾室曾因為家姐送去的百合花束身子不爽,而后……而后家姐便硬生生的捧著那束花在那妾室的門外跪了整整一宿。”
蕭嫣走上前,敲了敲門,“姐姐,太子妃找了生意過來看你,可以進去嗎?”
良久,里面才傳來女子柔聲,“進來吧。”
“吱呀”一聲,門從里面被打開。
婁堰下意識的皺眉錯開臉頰,用折扇遮住半張臉。
這里面是打翻了藥罐子了嗎?味道這么重?
阿滿也不懂醫術,便同蕭大人一樣,站在了院子門口等待。
極厚重的床帳之后,傳來女子的聲音。
伴著聲音的,是她自里面伸出的一只手。
纖弱白皙,瞧著只像是一張皮包裹住骨頭。
婁堰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坐下,指尖在蕭柔的腕間動了動,半晌,方才皺了皺眉頭。
他站起身,看向蕭嫣,“諸位可否先行離開,讓我同病人說幾句話。”
蕭嫣雖有些猶豫,但想到面前的人是顧卿瀾派來,便帶著幾個丫鬟都走了出去。
等到人全部走光,婁堰才沒什么形象的坐了下來。
他忽然問了一句,“姑娘覺得,天下事情,是是非非,是個什么道理。”
空氣一下子凝滯起來,床帳后并沒有人作答,婁堰也不覺得尷尬,而是撫著指尖,眼眸深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面才傳來一個聲音,“天下事,是是非非,無非惡人當道,而心存善念之人,卻無路可走,只能身處至高懸崖,最后跳下去,死無全尸。”
這樣的回答,亦在婁堰的預料之中。
他又問,“是是非非中,心有牽掛,卻為旁人而跳下懸崖,死無全尸,可值得。”
許久后,女聲啜泣,“不值得。”
“既然姑娘明白這個道理,又為何還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蕭柔的寒癥脈象極重,卻不是因為落水那日突然而來,而是在之后身體沒有好好養著,才逐漸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