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膽子不小。
許多人都聽說過宮中大火像是隱隱有一個“周”字顯現在火光之中,民間議論,但還沒有誰鬧事,敢明目張膽用“周”這個字來的。
周扒皮倒是沒有算是特意。他祖宗十八代就是姓周,只不過恰好碰上時運罷了。他自己覺得自己能成,再被家里的老婆呂氏慫恿一下……
桐州距離京城并不遙遠,不過就是那幾日路程。周扒皮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至少目前來看,不會成大氣候。
他雖說效仿典故斬白雞起義,但說實話,不過有勇無謀之輩以及一群烏合之眾瞎鬧騰一番罷了。
他連馬都不會騎。
周逸倒是神色古怪地告訴林茜檀,他在桐州據說還有親戚,似乎就是一個叫周扒皮的人。
林茜檀聽了,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這世上的事太過巧合。
日子飛著進了十月底的時候,天上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場雪,待梅的喪事也已經進到了尾聲。
林茜檀頻頻出門,早就引起了楚絳的注意。只是每次楚絳問起,林茜檀總說是去顧家找顧晴萱。
林茜檀想的,是將待梅下葬之后,再回去林家。所以,她一直是住在楚家的。
也,見證了,江家人是怎么在楚家一住就是一兩個月。
朝廷已經派了兵馬過去剿滅周扒皮,周扒皮是撐不住多久的。九月底的時候,就折損了過半兵馬了。
周逸對周扒皮沒有什么親戚的情分,周扒皮再怎么樣,也連累不到他這里來。
林茜檀和周逸站在屋檐底下說著話,屋子里,待梅躺在那兒,神態安詳。
“周叔,”林茜檀從錦荷手里接過斗篷,她要回去了:“上一次叫你幫著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林茜檀就是不提,周逸也要自己說的,他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這夏三娘,我實在不知她來歷。”
周逸還特地叫人回了千石村打聽。
林茜檀不知道自己那封寫給王元昭的書信根本就沒有被寄出去。還當是王元昭并沒有回信過來,或是,知道什么不方便說。
她對夏三娘的來歷起疑心,委托周逸親自來做這件事情,結果動用了許多人手,竟然還是一無所獲。
林茜檀對于這么一個結果,并不覺得如何意外。
周逸想了想,親手幫林茜檀綁了綁斗篷的繩子系帶,目光慈愛,又道:“當年亂世之中,本來就人員混雜,大家世族逃難的太多,難以逐一追尋蹤跡。更不用說你說的這人還是個內宅女子。”大戶人家的女兒經常有隱匿在人后并不隨便和外人相見的,很多時候,不明真相的人,甚至是不能夠知道她們的樣貌究竟是如何。
距離待梅下葬還有幾天,林茜檀這一天過來,離開得比平時都要早些,周逸順便問了問林茜檀,是去哪里。
林茜檀身形微停,笑道:“還是被周叔看出來了,我想說,今天天氣好,去看一看故人。”
周逸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林茜檀所說的故人,是那個一年之前被人發現埋尸郊外的董家公子,董庸。
官府雖說叫他的尸身重見天日。但陰氏怕打擾兒子安寧,草草結案之后,仍然叫他重新葬回那塊地方。
那兒是山門之下,環境不錯。
林茜檀想說,好歹前世夫妻一場,她是應該過去“好好”看看他的。
和一般人上墳看人不一樣,林茜檀帶去的,不是什么酒菜,也沒有紙錢。聞著錦荷手里的那個籃子里散發出來的怪味,周逸忍不住好奇,里頭裝著的,都是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