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把自己吃的滾圓,沒有一天閑著,還沒過年,就沒錢了。
此時在朱雀門外的小攤子上吃竹筍燜豬肉,不俗又不瘦,再加上渾酒一杯,就是最后一頓。
吃完這一頓,要么去找鐘離清打秋風,要么去找蘇夫人死皮賴臉。
宋遇滋滋的喝了杯熱酒,不停的罵蘇勉爛賭鬼。
蘇勉一概不還口,雖然他輸掉的銀子還不夠她去樊樓胡吃海塞一頓。
畢竟去打秋風,還得賣宋遇的面子。
他又燙了一壺酒,對眼下的日子十分滿意。
冬筍鍋子在火爐上汩汩的翻滾,熱氣騰騰,酒雖然是渾酒,但也醇香四溢,再加上一疊小咸菜,一碗麥飯,便足以抵御外面的風寒。
日色將沉,又是隆冬大雪,雪片翻飛,竟不知是往上還是往下。
和他一樣的普通人,有這樣一口熱飯,就足以散去所有煩惱。
他看宋遇埋頭苦吃,狼吞虎咽,心想這人雖然是個文盲,倒是一身的人間煙火氣。
眼看著宋遇將筷子使出了殘影,他猛的回過神來。
不行,得趕緊動筷子了,再不動,連口肉都留不下了。
在他們兩人悶頭吃飯的時候,又有人掀開簾子鉆了進來,帶進來一身的風雪和冷意。
進來的人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還沒有等上菜,就開始喋喋不休。
“我看皇上必定是受了什么妖人蠱惑,不然不會突然說要建什么摘星樓。”
“一定就是那個賊道士攛掇的,還說什么樓越高越接近仙人,簡直是放他娘的狗屁。”
“正是冷的時候,又臨近過年,這個時候強征工匠,豈不是要民心不穩。”
“管他穩不穩,我們只管招人就是了,給了銀子總有人干吧。”
“這么點銀子,都不夠買件棉衣的,誰給你干?”
宋遇聽了個七七八八,邊吃邊想:“趙欽居然想著建高樓接近仙人,是不是吃補藥把腦子吃壞了,早就跟鐘離清說了,皇帝那個大體格子,吃點粗糧就差不多了。”
蘇勉聽在耳朵里,也回頭看了一眼,這兩個人他倒是在賭場見過,不是什么朝廷大官,工部的營繕使司。
兩人聽了都沒太放在心上,建高樓,頂多也就像樊樓一樣,建個五六層,隨便去折騰。
等他們兩人吃得干干凈凈,冒著風雪跑到鐘離清家里,卻正好碰到鐘離清要出門。
他裹的跟個粽子似的,剛坐上馬車,神情陰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宋遇叫了他三回才反應過來。
宋遇擠上去:“這么大的雪,你不在家里呆著,去哪里?”
蘇勉也跟著上了馬車,左右夾擊,將鐘離清夾在了中間。
馬車咕嚕嚕滾動,載著他們在大雪中前行。
鐘離清挪動一下位置:“進宮去,皇帝突然說要建摘星樓,那些大臣說勸了也沒用,讓我也再去勸一勸。”
宋遇很是不解:“不就是幾層樓嗎?”
鐘離清搖頭:“皇帝要建造的,是可以伸手摘星的摘星樓,自然是越高越好,幾層樓可不夠,而且現在就要開建,這么勞民傷財,就是為了一個破道士的無稽之談,簡直可笑。”
“就是閑的,”宋遇悄悄捏了一下鐘離清腰間的荷包,“等你出來了,我們一起吃飯去啊。”
借錢是要還的,所以她從來不借錢。
鐘離清完全沒注意到她在打什么主意,思緒又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馬車很快就到了宮門口,宋遇和蘇勉看著鐘離清慢吞吞的進去,很快就被雪花遮住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