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殿外的白紗燈籠綿延點綴著夜色,大多數宮人都去歇了,留下一些上夜之人揣著袖子,不時跺跺腳,來驅散寒意。
殿內的燈熄了大半,只留下幾盞照明,皇上和王昭儀已經就寢。
聽進去伺候過的宮人說,帝妃二人非常和諧溫馨。
時至三九,嚴寒至極。
但最冷的時節過后,天就會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寒氣消盡,春深日暖的日子不遠了。
比起溫室殿的寧靜祥和,此時含元殿內則有些亂糟糟,闔宮之人,還沒有人一個敢偷懶先去睡的。
就是那穆美人也還沒有離開。
穆美人面對著一臉寒意的張婕妤,說話也變得不大利索。
“姐姐,沒有牽連到咱們已是萬幸了,皇上宿在那兒就宿在那兒吧,這么些年了,也就這一次,您是恩寵不斷的人,還在意這一次么?”
張新柔閉著眼睛,繃著嘴角,張慶站在她后頭賣力地為她按摩著頭部、肩部和頸部。
她非常煩躁,“這些沒用的東西,差事沒辦好,還差點連累到本宮,他們都得死!”
“龍顏大怒,他們指定是活不了了,姐姐莫要再出手,憑白再露了馬腳,就不好了。”
張新柔睜開眼睛,看了穆美人一眼,“你說的對,不能再出手了。莫說露不露馬腳,皇上這心偏的,都讓我害怕了,那個賤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讓皇上這么護著她!”
里面套間突然響起花瓶碎地的聲響,夾著幾聲宮女的低呼。
張新柔未及開口斥問,就聽見太子孟溪舟還帶著奶腔的哭叫:“我要娘親——”
張新柔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脹。
太子才三歲,孩子的哭喊之聲尤為讓人揪心,穆美人偷睨了張婕妤一眼,見張婕妤薄唇緊抿,鳳眼含威,便沒敢哼聲。
后頭的張慶也感覺到主子的氣場冷了許多,停下了按摩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里頭的鬧騰聲還沒有停止。
張新柔有點忍不住了,從前,她看著孟溪舟也覺得白白凈凈一小子,眼睛大大的,黑溜溜的,很招人喜歡,可是現在,她覺得很討厭!
他叫王氏那個賤人叫娘親,她百般地哄誘,他仍然叫她娘娘。
雖然一字之差,意思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都說后宮之中,子嗣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張府里娘親也經常遞話進來問她的身子,還時不時送些補品,可她就是懷不上。
這下趁著林氏喪期,中宮位虛,皇上自閉不出,宮里頭有些亂,她終于把太子給搶了過來。
可是,她才把太子帶回來,皇上就改寵了王氏那個賤人。
依她看來,子嗣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圣心。
但她為了太子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絕不會再還回去。
太子這兩天在她這兒,的確把她給折騰的夠嗆,恢復了一些健康,神志清楚之后,太子就開始喊著找娘親,她命人拿了許多玩具,還從宮外的集市上買了一包袱,太子倒也玩,可是,一旦玩膩了玩累了就開始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