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樹生活,除了叛逆,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是對世界的逃離。
為情所傷,剪斷青絲,看破紅塵,遁入空門。或許是一種放下,可韓試寧愿將其當之為逃避。
柯希莫上樹的直接原因,是對貴族家庭的繁文縟節的庸俗,所感到的厭惡。這種厭惡的激烈程度,使得他不愿意再像其他人一樣在地上行走。
表面上看,這也是一種逃離。
但順著這樣的思路往下走,上了樹的柯希莫,得以從他厭惡的人際關系、社會和正治中逃脫,通過避世的方式求得內心的平靜,那整個故事講變得和雞湯一樣膚淺和無聊。
根本不會讓韓試念念不忘。
卡爾維諾筆下的柯希莫,并沒有因為對自身生活環境的厭惡,而成為厭世者。恰恰相反,他是以一種帶著距離感的姿態,更為熱烈第投入到了所處的時代中,投身到了積極的生活里,乃至投身到了不斷為他人謀利益的事業中。
韓試在病床上看到是,簡直以為柯希莫就是自己的影子。
當時的韓試只能臨淵羨魚,可即使是再無望的時刻,也沒有放棄過對世界美好的熱愛和向往。
同時書中最讓韓試動容的,是柯希莫讓世人難以理解的偏執式的堅持。
人們給自己定規則通常很簡單,比如連續多少天早起、讀書、寫字、鍛煉,或者內心操守方面的,不懈奮斗、與人為善、誠信大方,都可以當作是自我設定的規則。
規則的難度在于兩點。
一是時間上的持續性。多少人發誓健身減肥,可爬了一個樓梯就放棄了,看到一頓燒烤就拋之腦后了,多少人在原先何嘗不是一個正義的少年,可在社會的誘惑面前,抵住了第一遭卻在接踵而至的第二遭面前沒能擋住。
二是規則的優先級,會因為哪些別的規則而做出退步。比如決定了堅持每天碼字至少一萬,可由于懶惰或者最近加班而中斷,設定的規則就對服從惰性的規則與老板大于天的規則讓步了,又如一個個逐漸變得圓滑世故并且心安理得的人,何嘗不是在現實的規則里一步步退讓的結果。
對各種世俗規則的不斷退讓,必然意味著趨同和平庸,因為每個人堅持的獨特性被磨平了。
“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奇跡的世界,人們最簡單的個性被抹殺了,而且人被壓縮成預定行為的抽象集合體。今天的問題已經不再是自我的部分喪失,是全部喪失,蕩然無存。”卡爾維諾說。
就如《雇傭人生》里每個人都成了雇傭對象,就如大大小小的圈,當今的“上班族”、“打工族”、“追更黨”、“熬夜黨”、“小鮮肉”……一切似乎都成為了群體印象。
就如明星偶像本來是萬眾矚目的具備獨有魅力的人,可如今滿屏幕的臉孔,一樣的帥氣閃光,可辨識度卻越來越低了。選秀節目里千篇一律的皮囊,觀眾能記住的就不多,就算冒出頭來的終究說不上有多大特色。
“他懂得這個道理:集體會使人更強大,能突出每個人的長處,使人得到替自己辦事時極難以獲得的那種快樂,會為看到那么多正直、勇敢而能干的人而喜悅,為了他們值得去爭取美好的東西(而在為自己而生活時,經常出現的是相反的情形,看到的是人們的另一副面孔,使你必須永遠用手握住劍柄)。”
文中旁白,甚至讓韓試想到了現在層出不窮的偶像團體。
柯希莫的堅持就尤其顯得怪異又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