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量的越奸軍帶著四道“圣旨”分赴越北越中各地宣諭。
這四道所謂圣旨雖然絕不合法,但當真歹毒,近乎釜底抽薪。
名義的東西,某些時候真是太奇妙,也太重要。
陳益稷可是實打實的親王,當年陳太宗在世時,曾經幾度想廢長立幼,傳位給陳益稷。這件事在安南朝野皆知。
也就是說,陳益稷是完全有資格做國主的。
有這樣的名分在,很多斗志不堅的文臣武將,以及堅持不住的百姓,都有借口降元了。
陳晃父子是合法的越國君主,陳益稷當然沒有權力廢黜他們。可這非法的“廢黜詔”一公布,仍然會對陳華父子的合法性帶來傷害。
四月十五,李洛帶著新鮮出爐的安南監國陳益稷,南下天長府。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全部被俘虜。
土著,都被蒙古軍隊殺掉了。光是在龍興城北的叢林,蒙古軍隊就搜殺了數千土著。
而陳日燏此時也集合完十幾萬大軍,和元軍對峙與古禮城北。
陳日燏背靠城池扎營,將十幾萬大軍的陣勢經營的無懈可擊。
為何不干脆進城?因為一旦進城,元軍不愿攻城,就會轉而抓捕來不及轉移的百姓。
這十八萬大軍,禁軍只有三萬,鄉軍卻占了十五萬。可已經是安南最后一支戰略重兵集團了。
這個重兵集團一旦覆滅,安南的武力也就算廢了。
此時,安南的‘進山離鄉詔’只下達了四天,消息還沒有完全傳遍各地,很多百姓仍然沒接到地方官府的命令,甚至不知道太上皇西狩了。
為了吸引元軍目光,掩護朝廷,掩護百姓撤入大山,陳日燏沒有其他選擇,必須要在這等著元軍。
能堅持十日,哪怕全軍覆沒,兵敗身死,只要大越軍民轉移進山,他也算贏了。
陳日燏使出渾身解數,利用自己一直以來的軍中威信,好不容易才穩固軍心戰意。可今日忽然傳來陳益稷在元軍扶持下僭位監國的惡心事。
此事本在陳日燏意料之中,他并不奇怪。為了給陳氏宗廟留一條后路,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容忍。
可讓他吐血的是,陳益稷自立監國也就罷了,卻“下旨”廢黜了太上皇和皇帝,而且其他三道所謂的圣旨,也都是險惡之極。
那四道圣旨被元軍騎兵四處宣揚,不出十天,整個大越軍民都會知道。
可以想象,會有很多人不會再進山,甚至進山的人還會跑回來。至于一些有奶便是娘的軟骨頭,只怕還會爭先恐后的降元求官,賣主求榮。
越軍將士前幾日得知太上皇和朝廷西狩,得知軍中即將斷糧,而現在又得知陳益稷的圣旨,軍心再次浮動起來。
他們不是大越勇士么?怎么成叛軍了?
不錯,陳益稷的確是非法,可他再非法,也是太宗的兒子啊。太上陛下倒是真龍天子,可太上陛下也西狩了啊。
一時間,越軍更加迷茫起來。
“殿下,安暹知府阮燁主動降元,還有利仁路安撫使杜異降元!他們拒絕百姓轉移的詔命,甚至殺了不愿降元的部屬。”一個將領又給陳益稷帶來壞消息。
“風雨飄搖之際,國事蜩螗之時,此類寡廉鮮恥之輩自然層出不輕,不用理會。”陳日燏漠然說道,目中一片冰冷。
他指指身后的大營,語氣森然,如同鋒利的剃刀:“你以為,這十八萬大軍中,就沒有想要賣主求榮之人么?不但有,而且…絕非一人!”
“人心最難蠡測,何況生死關頭。到頭來,舍得為國盡忠的,可能是你輕視之人。而認賊作父的,可能是你仰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