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留意宋初的反應。
確實,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宋初的表情也很好地維持在了一個震驚且不知所措的正常表現上。
不過,當這位勇猛的杜仲口不擇言地罵出那三個字的時候,當石昆侖也不由自主地將視線向某處飄移的時候,他似乎看到,那時,宋初的目光,動了動。
只是眼珠轉動時的余光一瞥,石昆侖說不清宋初那一動的眼神里隱含著什么樣的情緒,但他很確定,當被掐個半死的段明偉都忍不住去看該隱的時候,宋初卻將目光移開了。
“我來報警吧,這次的事太惡劣了。”
石昆侖還沒想明白宋初將目光移開這個動作的可能含義,就聽到她斬釘截鐵地說道,還迅速取出手機要撥號。
“等等!”
“等等。”
“等等......”
在場的四人里,除去提出建議的宋初,段明偉、石昆侖和意識稍微回籠的杜仲都立即表示了反對。
“咳,先別急。”
石昆侖走近杜仲,段明偉立刻橫臂將杜仲護在了身后,雙目警惕地看著他,手心里捏著一小角紅紙符。
“讓我看看他的傷勢。”
石昆侖誠懇地道,憨厚老實的外表十分有說服力。
氣場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段明偉就是從石昆侖的身上感覺到了濃厚的善意,就像是在面對一堵令人安心的、能夠抵擋住所有風雨的堅實墻壁。
不等大腦下達指令,段明偉的身體已經順從地放松下來,向側邊一讓,將杜仲交給了石昆侖。
石昆侖彎下腰,粗糲的指腹在杜仲的脖子皮膚上滑過,那道青紫的掐痕立刻消失。
石昆侖的雙眼明亮,似是盤旋著柔和的光,幾不可察又順理成章地,杜仲的心神不自覺地被凝聚在這光芒里,眩暈的感覺漸漸淡去,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從身體深處涌來,這困意是如此強烈,又如此舒適,渾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了冷熱適宜的水池里,讓他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十分鐘后他就會醒來了,”石昆侖直起身,看著宋初憨笑,“不會有任何后遺癥的,你放心。”
宋初眼神涼涼地瞪了他一眼,改蹲為坐,看架勢是打算一直守在這里,直到杜仲醒來了。
石昆侖摸摸鼻子,心道一聲他這真是無妄之災,回頭要找該隱索取補償才行。
“至于你,”石昆侖轉頭,對著段明偉說道,“我們單獨聊聊?”
哪怕段明偉一開始沒發覺,但他現在也該明白了自己剛才是在與什么樣的“人”對抗,又該用哪個“世界”的規則來處理這次意外。
段明偉的實力太差,氣息也太微弱,他原本以為這小子不過是個普通的傳承沒落的修煉者后代,不過,這么仔細一看,沒想到這小子的傳承其實有點意思,而且他竟然還特意跑來醫院工作,這就更有意思了。
石昆侖忍不住好奇起段明偉的動機了。
“跟我來。”
段明偉點點頭,引石昆侖向樓上走,腳步凝重,表情卻又有點雀躍。
自從他偷偷地接觸到養父母的秘密后,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同道中人”。
說不好,今天是一個天大的機緣。
俗話講,福禍相依,這次意外或許能為他孤獨的修煉之途增加一份助力呢?
石昆侖和段明偉直奔天臺,該隱又跑得不知所蹤,宋初看向靠著墻昏睡的杜仲,深深地長嘆一口氣。
果然,一旦跟她扯上關系,就會發生各種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