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空無一人的教會大堂像是陰森的鬼窟。
幢幢黑影延伸至深處高高的祭臺,望不見頂的圓拱如同深陷迷漫煙云。
黑暗里,潔白的圣子雕像被一條條手指粗細的鎖鏈吊起。
馱著烏木所制的十字架,圣子像又高又大,這樣才能保證每個踏入大堂的信徒都能看到他替世人受苦受難的剪影。
這高懸的圣子雕像鮮血淋漓,傷口處露著粼粼白骨,翻綻著猙獰的血肉,雕像的表情則扭曲在憐憫和痛苦之間,既富麗,又丑惡。
刺破頭骨的荊棘冠是白銀制的,釘住手腳的長釘是金子打的,傷口溢出的血珠是一串串精心雕琢的紅寶石,盈滿眼眶流過面頰的淚珠則是一粒粒晶瑩的鉆石,至于那油潤潔白的身軀是用了什么動物的牙,這就不清楚了。
因其富麗而震撼,因其丑惡而畏懼,這就是這尊圣子雕像的威嚴所在。
“不管已經看到過多少次,還是會讓我覺得惡心啊。”
該隱還趴在石昆侖背上,抬頭看著那尊雕像,喃喃道。
“工藝不錯。”石昆侖則是中肯地評價道。
“哼,有錢什么好工藝買不到?”該隱冷嘲。
“相比起來,你卻是蠻潦倒的,偏偏死對頭還吃香喝辣混得好。”
石昆侖戳破了他那點不甘。
該隱沒接話,拍了拍石昆侖的左肩:
“拐彎,去噴水的柱子那里。”
石昆侖依言轉向,找到了那根約莫一人粗的石頭矮柱,矮柱頂是個淺淺的石盆,盛滿了清水,具體構造不明,但一直有氣泡咕嘟咕嘟地向上冒,像個迷你版的趵突泉。
“這是圣水?”
石昆侖看看四周,也沒個欄桿架子來保護一下?
“暫時還是清水,還沒有完全成為圣水。”
該隱看著那水盆,咬了咬牙:“放我下來吧。”
“嗯?”
剛進門那兩步就走得半死不活,這都已經深入祭臺高處了,該隱是想就地給敵人送業績嗎?
“這清水要變成圣水,必須圣子親自點化,除此之外,便是當我們這種邪惡生物試圖染指的時候。”
該隱慢慢地挽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
他的手掌及至手腕的部分尚且是白皙滑嫩的好皮膚,手腕再往上的部分卻是皺巴干癟的粗糙老皮,看上去就像是根枯樹枝戴了一只白胖的手套。
“你的意思是,當你親手碰到這水以后,它就會變成圣水了?”
石昆侖抓緊了該隱的腿,不敢放他下來。
這家伙,還真是來玩命的?
石昆侖總覺得,該隱其實也拿不準這東西對阿初的情況來說有沒有用。
就為了試一試能否喚醒阿初,值得做到這個地步?
“黑暗越濃重,光明便越耀眼,我是血族始祖,只要讓我把手放進去泡一泡,這盆普普通通的清水就會成為最強效的圣水。”
該隱的語氣輕松,還有點夸耀的意思。
“然后你就變成了獨臂戰士?”石昆侖呵呵一笑。
“最多也就是一段時間動不了而已,又不會化在里面。”該隱混不在意地道。
“你這是在賭,還是真的心里有數?”
看該隱這態度,再看他那狀態,石昆侖實在是拿不準。
該隱只說:“你放我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