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次取得的突破,是在運動定位模塊和流程控制系統上。”
蘇遠山聽得眉毛一揚!
他哪怕對雙工件臺的設計和原理再不懂,他也知道,實現雙工件臺最困難的地方便是運動定位系統,是真正的“牽一發動全身”“差之毫厘,謬之千里”。
而且蘇遠山還知道,ASML的初代雙工件臺,其實效率并不十分高,只能說略有提升——就是因為控制系統不成熟。不然也不會直到浸沒式光刻機出來之后才正式宣判尼康和佳能死刑。
雙工件臺技術真正的成熟,還必須等到磁懸浮技術誕生。只有那樣,才能把誤差縮短到極限。
但一切的前提還是控制系統。
那么……既然都已經取得突破了,還有什么麻煩?
“那麻煩在哪?”
“麻煩在于,我們目前只能實現0.5微米的精度。”曲慧緊縮著眉,凝望著蘇遠山道:“而且,精度越高,摩擦系數和阻尼作用就越強。我有點擔心,它在未來能不能追上光刻機的步伐。”
“我給你坦白吧,目前首精上下普遍都很振奮——我雖然也高興,也知道不能潑冷水。但如果工件臺無法用在最先進的光刻機上,那它的意義就少了許多。”
“還有一點,我們目前的工業基礎,只能允許我們做到這個極限。”
蘇遠山沉默地聽著曲慧的介紹,終于明白了她的憂慮在哪。
幾秒后,蘇遠山微笑著搖頭:“曲慧姐,其實你們已經很厲害了。”
他這句話不是安慰人,而是真心這樣認為。
雖然他很少直接去首都精科那邊,但各種支持從來都是不遺余力的。要什么協助給什么協助,就算要機床,他也在前年的時候費盡周折地搞了一臺。
所以,雙工件臺名義上是首都精科一個企業搞的技術,但實際上,卻是一個由原首都精密儀器研究所,遠芯,志遠,清華這四方巨頭聯合進行的一次技術攻關。
從陣容上,這個團隊就已經堪稱豪華了。
要知道,搞機械,特別是精密機械,它不比搞程序設計。
程序設計可以叫囂“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但機械設計還真是,你能想到,但基本上辦不到。
雙工件臺的構思說白了,就如曲慧所說的那樣,源自華羅庚老先生的統籌方法——就是在等待燒開水的過程中就把茶杯洗干凈,茶葉拿出來丟進杯子里,順便還擰著暖水壺在一旁等著,只要水開,馬上就能泡茶,裝水,一氣呵成。比等水開了再去找茶葉洗茶杯要節約很多時間。
但真要實現起來卻不簡單,畢竟這是兩個工件臺的協同配合,而且要保持高速運動下的0.5微米的運動精度——其難度相當于在兩架并肩飛行的飛機上,其中一架飛機伸出一根桿子,在對面的機身上刻0.5微米大小的字。
至于為什么曲慧會在取得如此的成果后依舊保持冷靜乃至憂慮……蘇遠山完全能夠理解。
因為曲慧剛出校門就進入了遠芯,親自參加了EDA的誕生,又親眼見證了遠芯在各個領域的崛起。
說白了,就是曲慧所參與,所看到的,全是世界頂級的技術成果。
雙工件臺雖然出來了,卻無法給國產光刻機帶來本質上的技術飛躍。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