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通著地龍,在這里又暖又濕潤。
趙禎身著月白色便服,帶著一頂鑲玉的帽子,雖然年紀不小,但依然面如冠玉,他隨意地側倚著,畢竟暖閣里也沒有其他的人,只有一個鄭大用在伺候。
趙禎看著桌子上散落開的折子,輕輕說道:“文相公他們有沒有什么看法?”
鄭大用有些遲疑:“似乎有些異議。”
趙禎一下子坐正了起來:“哦?說來聽聽。”
“文相公認為,央行不可輕設,一來央行回侵蝕三司職能,三司下轄錢監,錢莊,銀庫,票號等職能,都會被央行侵蝕。
二來狀元公還堅持不讓央行作為朝廷機構,而是要作為企業,雖然這個企業算是朝廷的企業,但朝廷官員不能夠直接在央行里面任職。
文相公認為這會讓央行脫離管理,不利于朝廷對于經濟的統一管理。”
鄭大用給趙禎陳述三司最近舉行的聽證會。
所謂聽證會是歐陽辨新近提出的一種會議,該會議不僅邀請錢莊,票號,以及三司內部人員參加,還在最近擴大范圍,邀請了政事堂的幾位相公參與。
原本幾位相公是不愿意參加的,但涉及到央行這么大的事情,他們還是愿意發表一些意見的。
鄭大用是作為皇室內庫代表去的,畢竟央行屆時也會對皇室的內庫的職權也有所重復的地方。
趙禎點點頭,示意鄭大用繼續說下去。
鄭大用聞弦知雅意,立即接著往下說。
“說來也是有趣,狀元公所開創的所謂聽證會這個東西的流程的確有可取的地方,針對文相的質疑,狀元公一一進行回應。”
鄭大用神色帶著些欽佩。
“狀元公認為,如果央行讓朝廷直接管理,很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三司,三司有一個就夠了。
央行的存在意義是,它應該是起著對市場進行宏觀調控的工具,而不是斂財的工具。
它的存在不是為了斂財,不是為了與民爭利,而是要讓整個大宋朝的經濟煥發出活力來,而不是去榨取這個市場的利潤。”
趙禎連連點頭,他的經濟學啟蒙算是從國富論而來,雖然依然殘存著之前的經濟觀念,但已經能夠理解歐陽辯所說的話了。
趙禎對鄭大用贊道:“你這奴才,最近也沒少讀《富國論》吧,竟然能夠復述得如此清楚。”
鄭大用苦笑道:“這些都是我讓人記錄下來,讓后對著富國論一個一個的概念查,才算是能夠照本宣科背出來,但實際上并看不太懂。”
趙禎笑道:“那也是正常,朕也不過看懂了個五六成而已。你繼續說下去,朕的狀元郎用沒有說服朕的宰相?”
鄭大用笑道:“那還遠遠沒有呢,富相公也不太同意。”
趙禎臉上頗為詫異:“咦,這翁婿兩個打起了對臺戲啊?”
鄭大用笑道:“不僅是對臺戲,還頗為激烈呢。”
“哦,趕快說說!”
趙禎像是一個蹲在街邊的八卦婦女一般興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