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扭頭去看,路邊緩緩停下一輛車,駕駛座的玻璃降下來,露出孟格跟岳茶的臉。
她彎下腰。
“去哪,我們送你。”
她搖了搖頭:“謝謝,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天兒多冷!”
她微笑了下,這是婉拒的意思。
“那你當心點,我們先走了。”
她嗯了身,提步繼續往前走,紅色的SUV在她身邊緩緩啟動。
孟格踩下油門:“給老宋發個消息,告訴他這丫頭不要我們送。”
尸體轉移到殯儀館,景明到來時已見師傅穿戴好一次性手術服,她準備好一切,從風淋室走過,進入解剖室。
這頭,嫌疑人陳俊已經被提到2號審訊室,莫隊正在對他進行審問。
“你跟死者什么關系?”
“我跟著他做事”。陳俊牙齒打顫,臉色虛白,這是意識到殺人之后經久不散的后怕,被拷住的雙手放在腿上,黑黢黢的指甲死死地摳撓著大腿,在褲子上留下一道道淺顯的印記。
“從事什么工作?”
“挖沙。”
“什么仇讓你下這樣的狠手?”
“他欠我的。”他聲帶抖顫,聲音里帶著隱約可辯的哭腔,分不清的是到底是后悔,還是恨意。
“我跟了他六年,他說要帶我發財,要讓我跟我的老婆過上好日子,我又努力又拼命,一個月30天我一天都沒得休息。
他的生活好上了,給我在城里租了個大房子,讓我把我老婆接過來。我以為我們的日子能越過越好。”他并不打算否認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可是行業競爭越來越多,資源越來越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把錢拿去買股票,被套牢了還一把一把地丟進去。”
“那里面還有我們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他一拖再拖。我們沙場交不起租金,采沙船沒有錢維修,他能支付的,只是一些水電鏟車油。如果不是最后他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把錢都扔進股海里了。”
“他讓我們相信他,再給他幾個月的時間,我信他了,所有人都走了,我信他了,我不忍心看他這樣挫敗,我在他手底下又干了三個多月,我老婆因為一場車禍在醫院躺了半年,一次又一次地動手術,他答應會給我工資的,他答應補償給我的,可就是因為他的一拖再拖,我的老婆也被拖死了!”
“死了,她死了,昨天死的,等不到錢動手術啊,我就差二十萬啊!”他哭了,眼淚從絕望的眼睛中淌下來,沿著黝黑皸裂的臉滑到起了死皮的嘴唇,澀得發苦!
“可是他還能去滑冰,我看著他進的滑冰場,他怎么可以去滑冰,我老婆在冷到凍骨的太平間不聲不響地躺著,可他在滑冰……”他崩潰,所有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分崩離析,他像個孩子發脾氣一樣敲打著桌面,手銬與塑料板反復撞擊,匡當作響。
旁邊的同僚要控制他,被莫隊抬手按住。
頭頂上的攝像頭紅點有序地閃爍著,他看著他發泄,直到對方筋疲力盡,心死絕望,他才再度開口:“殺人這一行為你是臨時起意還是預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