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正是吾等王姓宗室!”第五倫苦笑道:“皇帝四子皆死,旬月四喪,而王公之兄平阿刺侯亦遭誅殺。王公本來為皇帝立有大功勞,卻只封了侯,外放到治亭為尹,一干就是十幾年。”
“每當朝中有王氏死亡消息傳來,叔父都西望而涕,惶恐不知何日步他們后塵,便常備著毒藥,準備在不妙時一死以保全體面!”
說到這,想到王閎當真被嚇得服毒,不得不吞糞催吐,第五倫竟流了淚,此言句句屬實,他可沒胡說。
“也不瞞李公,叔父雖為宗室,可一直不認可皇帝篡漢之舉,李公派人到東郡散播讖緯,叔父看在眼里,卻沒有戳穿,反而盼著李公有朝一日舉事,他也好響應。沒想到先一步被朝中鷹犬察覺,遣使欲讓治亭與魏成鄰里相殘。”
第五倫切齒道:“皇帝不過是假虢伐虞,唇亡齒寒啊,今日若李公被滅,明天豈不是就輪到治亭了?”
“于是叔父便軟禁使者,盜其節杖,取其詔令,讓我立刻送來,告知李公此中急迫,還想與李公暗暗結盟。”
“治亭之兵已至白馬津黎陽縣,但只是假打,只望李公立刻興兵,擋住南下的冀州牧之兵,而治亭愿為君肩背,屆時里應外合,共擊冀州牧。”
李焉陷入了沉吟,讓人帶著這“王倫”下去后,不多時,果然得知了治亭兵渡過白馬津,已經進軍至內黃縣卻停下的消息。
李焉喜歡做計劃,然后按部就班地執行,如今被徹底打亂,他頓時沒了主意,只找來謀主王況,哭喪問他:“先生,為之奈何?”
王況在預言王莽大臣順逆的讖緯里,翻出了關于王閎的那份,此人確實被他們判定為可以爭取的對象。但必須舉事后才行,沒想到反而是王閎給他們遞消息救了一命。
事到如今,謀反暴露是確鑿無疑的,必須立刻行動起來,否則只能引頸待戮。而來自治亭的善意,成了他們在洪流中必須抱住的樹枝,否則腹背受敵。王況建議,應該立刻派出親信,跟“王倫”南下,表示魏成郡愿意結盟。
這時候李焉忽然想到一點,問方才一直在帷幕后觀察的王況道:“先生,你看那王倫,面相如何?”
“不好。”
王況篤定地說道:“此人滿面陰德紋起,生性妨主,王閎往后只怕不妙啊!”
……
治亭郡兵畢竟有三千之眾,動靜可不小,路人又不是瞎子,渡河的消息是瞞不住的。
他們進至內黃,按照第五倫的叮囑停駐,等第五倫去“擒賊擒王”,治亭屬長還稱贊第五倫果然有大勇。
可等第五倫歸來時,卻沒有提著李焉的人頭,只押著一個李大尹派來的親信,讓人綁起來好好審問。
眾人過來詢問發生了何事?第五倫只嘆息道:“我入得鄴城,觀賊虜虛實,發現李焉十分小心,看似虛心納士,實則暗暗提防不得近身,所以,計劃變了。”
說來也是尷尬,第五倫本想借著指詔令給李焉看,來一個圖窮匕見,他雖然沒有武器,但馬援有啊,翁婿二人一同發難將李焉挾持,鄴城可得矣。
但沒想到李焉是個膽小的,非但第五倫被攔在數步外,馬援也難以近身,這打算遂作罷。
一策不成,第五倫便立刻脫身,同時愉快地決定,斬捕李焉這么簡單的的事,還是交給馬援去做吧。
“那吾等呢?”治亭屬令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