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統統換一遍?
王莽說做就做,遂召來自己最為的親信郎官九人,當場拜為“九虎將軍”,令其中六人連夜分赴六校,取代各校尉統領北軍,其余三人則分別作為副手,分管一部分禁中、宮中、城中的防務,以保萬無一失。
倒是最早揭發大奸的衛將軍王涉,他無權干涉王莽對北軍新校尉的任命,派去的“九虎”都不是他們的人,但驟然更換領軍者,將不識兵兵不識將,足以讓諸校戰斗力大打折扣。
他心中一喜,決定乘勝追擊,又提了一個意見:“陛下,既然師尉有隱患,在田況奉詔入京前,駐扎于鴻門的第五倫就不便離開。”
這確實提醒了王莽,鴻門就在東渭橋附近,是從師尉南下常安的必經之路,萬一田況這次不如上回那般老實,第五倫尚能阻其作亂。
京師的水被攪得極其渾濁,王莽一宿沒睡,已經有些昏頭了,仔細一想確實有理。
“準衛將軍之奏。”
遂下了一通詔令,讓左中郎將攜帶本定于明日在城南九廟,由皇帝親自授予第五倫的斧鉞,前去鴻門大營,讓他暫時不必入朝,盯緊師尉!
遇上這一趟可疑的謀逆,看來第五倫的南征時間,又得挪后幾天了。
但有件事,卻是萬萬不能耽誤的!
大長秋張邯和中黃門王業小心翼翼地問皇帝:“陛下,出了這等大事,后日的大婚,是否要改期?”
為了湊足和祖先黃帝一樣的一百二十女,一向不好女色的王莽,在當了皇帝十多年后,才規定了宮中嬪妃等級。
除了皇后外,備和嬪、美御、和人三位,位比上公;嬪人九位,與卿同等;美人二十七位,位同大夫;御人八十一位,地位如同六百石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綬,執弓韣(gōng),不知道的,還以為王莽要學吳王,拿嬪妃們操練行伍學兵法呢!
畢竟皇帝這幾天,日日夜夜都在惡補兵書。
二十五日那天,其所籌備迎親車馬,多于鴻門載糧之輜車;其敲打賀喜之管弦,多于行伍軍列之鼓吹;其彩禮黃金兩萬斤,奴婢、雜帛、珍寶以巨萬計,更多于給三軍將士的犒賞!
已經準備了那么久,為了讓天下覺得新室依然穩固,皇帝身體健康,王莽甚至還將全白的頭發用墨炭染黑,仿佛一夜返童,一如這即將枯朽的王朝,重新煥發了生機。
南征之日能改,大婚卻決不能改,一改就不吉利了!
事情就這么定下了,安排完這些,王莽才想起,舉咎信中的,陳崇欲立為新皇的“功脩公”王興。
“且先看管起來,若是徹查后事情屬實……”
王莽能在嫡親兒孫里來個四殺五殺,難道對庶子,就會下不了手么?
群臣告退時,天色即將大亮,王莽也不去睡覺,只靠在案幾上假寐,但閉上眼睛后,卻仿佛見到了血光閃閃,復又睜開來,只在殿中踱步不止。
而就在這時,說符侯崔發緊急求見,上殿后,奉上了一份血書。
“陛下,臣已審訊了陳崇,除卻其供詞外,陳崇不惜自扼傷口,以衣為帛,以血為墨,述其情狀,稽首痛哭,暈死過去,唯望陛下一觀。”
王莽沒有搭理,只在負手緘默良久后,嘆了口氣,讓崔發將血書送上來看看。
這一瞧不打緊,王莽的倦意,被陳崇揭露的內容,全都驚走了,明明是大清早,竟嚇得滿身大汗。
“王涉、董忠、劉歆,還有……第五倫!?”
……
陳崇也是病急亂投醫,他如今被關在宮中詔獄,與黨羽消息斷絕,只能胡亂編排,將自己懷疑的種種線索串起來,一口咬定這四人在醞釀叛亂,他被第五倫搶了先手,只能寄希望于后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