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中的尸骸才剛剛搬干凈,看得出來,吳漢為人狠辣,前任太守的所有親信悉數被他屠戮殆盡。
吳漢卻依然談笑自若,踩著滿地血污邀請寇恂進入府中就坐,還真拿自己當太守了。
“子顏既然是南陽人,為何卻跑到了幽州邊地來?”
吳漢道:“吾家貧苦,在宛城做過亭長,我的頂頭上司,便是如今魏王的大司農任光。新莽時,因賓朋犯法,我也出手殺了人,遂與之一同逃亡,一路往北來到漁陽避官吏追捕,后來以販馬為業,往來于燕薊之地。”
他又說起一樁往事來:“兩年前,我還做馬販時,魏王在魏郡,就得了任光舉薦后,曾派謁者來尋我。”
“只可惜當時行蹤不定,使者未能等到我便離去。”
吳漢就是那時候結交了漁陽要陽縣人蓋延和王梁,新莽覆滅之際,吳漢和二人拉了一支兵舉事,后來被北漢漁陽太守招安,各任命為郡掾、縣令。郡中兵權基本掌握在兄弟三人手中,直到今日以下克上,宰了郡守。
“原來子顏與魏王還有這般淵源。“寇恂了然,看來吳漢確實是真心要投魏,而不是欲割據一地,在亂世里做軍閥山大王。
故而吳漢對出兵南下頗為積極,比寇恂還要熱心:“漁陽、上谷突騎,天下所聞也。吾等若能合二郡精銳,附魏王擊銅馬,此一時之功也。”
二人一拍即合,不過在討論具體如何作戰時,卻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寇恂提議道:“眼下上谷五千步騎正進攻涿郡,廣陽王調兵兩萬守備,如今廣陽國都薊城(今北京)空虛,子顏可假意接受廣陽王求援,派兵南進,只要能入薊城,漁陽突騎可一鼓而下!”
“薊城地處雄要,北倚山險,南壓冀州,若坐堂皇,而俯視庭宇也。”
取薊、涿后再慢慢向南推進,這符合寇恂穩重的性情。
但吳漢卻是另一種性格,卻見吳子顏皺眉道:“吾等兵變時,雖封鎖了漁陽城周邊,其余各縣也聞訊而定,但還是有故太守親信逃走,眼下消息恐已傳到薊城,若不能騙門而入,漁陽兵以突騎為主,而薊城堅固,只怕不易攻下。”
薊城歷史悠久,乃是燕都,自漢以來亦乃渤海、碣石間的北方都會,人口繁多,城墻厚實,糧食也囤積頗多,廣陽王劉接作為宗室,是鐵了心要與漢始終,難以輕取。
“倒不如發揮突騎之速,繞過薊城,子翼不是說了么,廣陽王主力被拖在涿郡,薊城之兵只夠用來防守,不可能來追擊吾等。”
吳漢的手指在地圖上點著,寇恂的目光也隨之而動。
“繞過薊城后,便往南走,沿著涿郡和渤海郡交界各縣鄉,抵達河間郡,然后……”
吳漢的手猛地一劃,仿若漁陽突騎也在他指揮下,突然向西。
“沿著滹沱河,直擊劉子輿所在的下曲陽!”
寇恂并不膽小,卻也聽愣了:“子顏,全程跨越數郡,將近一千里啊!即便是騎兵,這天氣里,也起碼要走十天。”
吳漢哈哈笑道:“然也,如此長途奔襲,除了幽州突騎,誰能做到?”
寇恂再問:“子顏打算出多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