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前他就給眾豪強吹風,說冀州人早先投靠過劉子輿,想要在魏躋身豪貴,和五陵功臣們平起平坐,就得在打赤眉、擊青州時多立功勛。
第五倫也答應耿純,將今年河北的郎官名額,除了分給各郡之外,還專門挑出十幾個,劃給表現突出的河北豪家,讓他們的子弟擁有靠近權力中心的機會——雖然已經舉行過兩次選官考試,但蔭蔽這東西,又豈會是一朝一夕就能取消呢。開放一個上升渠道的時候,也不宜將舊有的全部否定堵死,那樣只會將本可以做朋友的,早早逼到反面。
今日見軍心不穩,耿純知道河北豪強們的老毛病又犯了,情急之下,令人速去通知各師、旅、營。
“戰雖不易,但戰前已俘獲赤眉數萬,今日戰后,魏軍若勝,所俘賊人何止十數萬?純早已上書陛下,說河北各旅營苦戰所損兵卒,戰罷皆選賊俘補齊,陛下正在思慮。”
第五倫確實正在“考慮”,他又不是隔壁秀兒,豪強武裝用幾次就算了,讓他們來打赤眉,就是想驅虎吞狼,相互損耗,損失了還給補上,那豈不是與初衷相悖么?
耿純也隱約明白這點,但就是不點破,表面上依然積極為河北諸豪的利益奔走,實則也配合第五倫加以打壓絞殺……
“還望諸君盡力,此戰,也為了河北諸姓的未來!”
耿純在命令里動了感情:“古時,應龍助黃帝爭帝而殺蚩尤、夸父;助大禹治水而以尾畫地成江、開辟龍門、擒無支祁,陛下賜冀州兵應龍旗、箏,亦寓意吾等當立此大功,豈能遇小阻而退?”
“我大旗就立在此,不會動搖尺寸,諸位盡力作戰,耿純自然會看在眼中,如實稟報皇帝。亦如陛下詔令所引《甘誓》所言:‘爾無不信,予不食言’。而誰敢調頭、遲疑不進,也休怪耿純不念鄉黨之誼!”
“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
……
靠著風箏示意,第五倫老早就知道冀州兵那邊最先與敵接陣,但具體的細節,哪怕站在巢車上也看不真切,只能見到塵土飛揚、聽到萬人嚎呼,就一個字:亂。
此刻的指揮所中頗為繁忙,來自各部隊的騎使頻繁抵達,他們送來各方面詳細情況,再帶著皇帝的命令匆匆離開。
魏軍與赤眉的交戰情況,立刻以兵棋的形式在地圖上清晰顯現。
“赤眉沒有將軍隊完全展開,與我各部分別交戰。”
“而是集中于偏北處,在這……”
第五倫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線,那是一條濮水的支流小溪,名叫煮棗溪,水流不大,但水量也充沛,是便于休憩飲水的好去處。赤眉軍都是先集中于小溪沿線,然后其中四個萬人營,對耿純手下兩萬冀州兵發動了進攻。
四個萬人營,大概是樊崇親自統帥,在溪水邊按兵不動,盯著幾里外的戰斗。
“還有四個萬人營,正在解除對馬國尉的合圍,因害怕遭到國尉反攻,又有突騎在側游弋,故行動遲緩,尚未抵達溪水。”
“樊崇很急。”
第五倫如是說,這次進攻是迫不得已,樊崇很清楚,若讓第五倫拖下去,等到后續部隊抵達,而赤眉在沒有輜重補給的情況下吃光搶來的糧秣,乏食乏力,則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