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蓋延稱奇了,他看了看帳內,竟沒有一個護衛,自己雖然一只手臂在作戰時受了傷,但以他的武藝,只憑單手也能殺人!
但蓋延沒有偷襲,只將疑惑說了出來:
“劉秀,汝竟不怕為我所劫?”
劉秀卻表現得頗為坦然:“將軍忠勇無畏,既然秀以客待之,將軍應不會行宵小之事。”
言罷竟敬了蓋延一盞酒:“將軍以精騎兩千,便敢奔襲三百里襲我淮泗口,秀得知后,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星夜南撤回來,若遲片刻,這淮泗口已是火海一片,亡國在即了,將軍雖未能得手,實乃友軍支援不及,非戰之罪也。”
這話讓蓋延聽得很舒服,既然是敬酒,那就喝唄,他被俘后餓了許久,這下也不管了,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劉秀看著蓋延狼吞虎咽,繼續道:“聽說將軍投魏,是在河北?隨吳漢舉事漁陽,以大郡降第五倫,得拜偏將軍。”
他竟將自己打聽得如此清楚?蓋延嘴里吃著,心中難免有些動容。
卻聽劉秀繼續道:“河濟大戰后,將軍立功卓著,才得封侯,至今列入雜號,也算大將之一。”
劉秀忽然話音一轉:“但將軍被困時,魏軍橫野部就在邊上,竟坐視不救,致使蓋將軍被俘,將軍可知為何?”
這也是蓋延惱火之處,劉秀遂為他“指點迷津”:“將軍并非第五倫親隨嫡系,故受排擠,以驍勇之功,卻只能帶漁陽突騎,而第五倫對將軍及漁陽兵亦不甚惜,常用于奔襲攻堅等事,歸根結底,是第五倫身在北方,不缺騎將騎兵,既有耿伯昭、吳漢、馬援及新秦中舊部、上谷突騎,讓將軍及漁陽兵自行損耗即可。”
蓋延停下了咀嚼,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劉秀的話確實有部分是事實。
劉秀又拿出他過去招撫丹陽江盜那一套來了,殷切地說道:“群臣皆要殺將軍,但我卻想留將軍!南國其實不乏馬匹,也有部分騎兵,可就是缺少一位騎將!”
“將軍若能歸漢,秀何吝驃騎將軍之位,列侯之爵?若能為漢立功擊敗第五倫,他日將軍必為灌嬰之屬!”
前漢太尉、丞相,開國功臣灌嬰,這是蓋延的人生目標,他看著劉秀真摯的雙目,似乎就要被說動了。
但下一刻,蓋延忽然發飆,口中沒嚼完的肉也吐在劉秀腳下:
“呸!”
“一臣不事二主,想要乃公降?癡心妄想!”
蓋延用還好著的那只手將案幾上杯盤一掃,讓它們乒乓落地摔碎,帳外的漢兵也聞聲一擁而入,抽刃對準了他。
蓋延更是冷笑:“原來是假大氣,真提防。”
“看來蓋將軍還要多想想。”
倒是劉秀伸手制止了他們,讓人將蓋延押到對岸的江東去看管。
蓋延昂首走出營房,心里卻慌得不行。
在剛才某個時刻,他差點就被劉秀說動了,好在最終穩住了,只要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眼下大魏占盡優勢,就算沒拿下淮泗,但就算拖下去,劉秀拿頭贏啊!還為他統帥騎兵?那是自污名聲啊。
不過,雖然嘴上說著“一臣不事二主”,但剛才電光火石間,蓋延心里想的卻不是第五倫,而是另一個人……
“我若降劉,有何面目再見馬文淵將軍!不行,萬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