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桓譚便開始了在第五倫面前從不顯露的夸夸模式:“吾皇乃是天下之至智者,能用天下之至和。”
從千里鏡打視微鏡這一系列小發明,從三言兩語點出了渾天說的不足,并給苦思冥想的桓譚帶來當頭棒喝的提醒,在桓譚眼里,第五倫儼然成了世上最聰明的人,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吾皇又是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親。”
桓譚最被第五倫打動的地方,在于他面對傷寒病癥,沒有像一般上位者那般色變跑路,而是留下來一起戰斗,并推己及人,感受到天下人飽受瘟疫折磨的痛苦,決心花費大氣力,對傷寒、癆病等五大病魔宣戰!
“吾皇乃天下之至明者,能舉天下之至賢也。”
而更讓桓譚欽佩的是,第五倫似乎對天下的未來,有他自己的清晰規劃,沒有因新朝的失敗就徹底摒棄莽政,而是棄其糟粕,取其精華,將王莽想做卻搞砸的事一點點推進。
這不就是當初桓譚支持王莽代漢的原因么?他希望看到這陷入泥潭的天下,發生改變!
桓譚感慨道:“有德之君,修此三者,則四海之內,供命而已矣。此之謂折沖千里之外。”
“沒錯,劉秀亦非凡俗,若是不遇魏皇,定可成為一代明君,成為中宗孝宣,甚至是漢高一般的人物。”
“但吾皇卻比劉秀更甚,孟子云,五百年必有王者興,魏主便是應運而出,未來當可與周公媲美!再開八百年新制!”
果然,桓譚對第五倫的評價已高到天際,直達“寰宇”了,桓榮聽愣了,不明白一向理性聰慧的桓譚,究竟被第五倫灌了什么迷藥,才忽然狂熱篤信至此。
他只不屑地一拂袖道:“既然已各為其主,這些恭維話,君山大夫不必對我說,等回北方后再拜在第五小兒面前阿諛不遲。敢問君山大夫此來,究竟所為何事?”
桓譚頓時明白了:“吳王不肯見我?”
當然不會見,兩邦雖是敵國,卻互不承認,若劉秀正式接見桓譚,豈不變相承認自己是“大魏吳王”了?
桓榮也明白這點,說道:“不必勞煩吾皇及三公九卿,我以九江太守,來見君山大夫,這才算相匹。”
既然如此,桓譚也不必拘泥形制,遂將第五倫派人南渡的緣由道出:
“此番來淮南,卻是吾主欲與吳王休戰。”
仗打到這份上,雙方都撐不住了,第五倫那邊四面受敵,幾乎無歲不戰,十多萬大軍出動半年,糧食消耗飛快,是得歇歇,再被傷寒折騰一波,士卒疲乏,更無戰心,推進到淮水一線已是極限,再往南,淮南水網交錯,騎兵優勢將大打折扣。
劉秀這邊也一樣,荊襄、徐淮,連續損兵折將,使得他實力大損。淮南、江東出人力錢糧供應兩場大戰,也早已空虛不堪。目前劉秀只夠維持防御,再難言收復彭城,第五倫不主動打進來給機會,他也反攻不出去。
休戰是肯定的,就看誰先提出來,當然,雙方也可以維持戰爭狀態,隔淮而望,看誰更茍。
但第五倫覺得沒必要,他主動遣使,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桓譚道:“魏皇陛下深感來君叔、劉植殉命壯烈,心生敬意,遂令人妥善保存其尸骸,載于棺槨。”
“今愿將二將尸首,以及四千淮南籍俘虜一并送回,以交換虎牙將軍蓋延、漁陽突騎俘虜千余人!國書在此,還望春卿轉交吳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