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計劃,是耿伯昭引兵北上,趁著匈奴主力在攻略河西,盧芳沒人罩著時,一口氣橫掃朔方。不求重新奪回并州緣邊諸郡,而是要毀掉那里!期盼將盧芳政權消滅,再把城郭農田焚毀,迫使當地民眾南遷——因為第五倫算了一筆賬,發現自己在天下統一前,根本沒有能力守住河套。
然而事情出了偏差,盧芳和匈奴也在玩虛虛實實,其主力仍在單于庭,就等魏軍馳援河西后,南下新秦中呢!
這下好了,雙方想到一塊,這才有了雙方大軍云集于新秦中的情況。
而且在第五倫原本的計劃中,耿伯昭六月征兵,七月開拔,九月份都能飲馬朔方了。但魏國的效率算不上高,關中三河兵征集多花了半個月,路上又多耽誤了一段時日,直到這個月才到位。
匈奴那邊也差不多,這一代的“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單于”名字很長,能力也一般,絕非雄主,只是湊巧趕上了好時候。他大概還在猶豫,究竟是主攻河西,還是并州?匈奴內部也派系眾多,一會想打,一會不想,以至于拖到入冬。
這么看來,此番匈、魏戰爭,確實有點菜雞互啄的意思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這種大規模戰爭,打的就是整體,一個艱難統一的北方的小王朝,當然沒法盛世極強的漢武盛世相提并論;而和平了幾代人,給漢朝做了幾十年看門狗的匈奴其實也墮落了不少,難以在重新獨立后,立刻重拾祖先的榮光。
第五倫只好如此安慰自己:“互啄就互啄,贏了的一方,才有資格吃著對方尸體,繼續變強啊。”
話題說回戰爭本身,第五倫道:“如今得到確切消息,盧芳引匈奴數萬騎南下,將與車騎大將軍遇于卑移山,在君游看來,這場仗會如何打?”
萬脩看著地圖沉吟許久,對新秦中的地形,他頗為熟絡,只道:“此番匈奴主攻,若臣為將,當先防守而后反擊。”
萬脩陳述了他設想的計劃:匈奴大軍遠道而來,離開朔方后,一路上難覓水草,進入賀蘭山南麓,當地秋草也枯死得差不多了,魏軍大可玩堅壁清野那一套,燒掉一路上凡有的糧草和居所——反正這十年間匈奴屢屢入寇,新秦中在黃河以北的幾個縣,也差不多成焦土了,魏軍大可暫時棄土,連撤一百里之遙,撤到大河邊上,再行決戰。
匈奴大軍本來要以戰養戰,這樣一來,后勤頓失保障,人糧馬料皆成大問題,足以疲敵。
但第五倫卻搖頭道:“好雖好,但此乃汝之戰法,這一仗是車騎大將軍耿伯昭主導,按照他的作派……”
第五倫露出了笑:“絕不會有半分退讓,更不會容匈奴有喘息之機,而是會立刻迎上去,狹路相逢,勇者勝!”
……
自從呼韓邪單于向漢宣帝稱臣,新秦中邊城晏閉,牛馬布野,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直到王莽地皇元年,烽火才再度被點燃。
但那次匈奴人的入寇,只是小規模試探,挨了第五倫的痛擊后,就退了回去,其后新朝覆滅,匈奴跟著盧芳再來,一度奪取了卑移山(賀蘭山)南麓數縣,甚至越過黃河侵入富平,多虧耿弇從并州千里馳援,這才堪堪守住。
隨著并州兵騎建成,而盧芳的政權弱勢顯現,魏國這才重新將五色旗插回卑移山南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