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等待到深夜后,隨昱終于等來了一個人,卻是胡漢的“五原太守”李興。
“隨兄深夜約我來此,莫非出了急事?”李興是便服悄悄來的,他也是五原郡人,地盤在黃河北,隨昱則在黃河南,二人還結了親,各自娶了對方的姊妹……
“近日聽聞一事。”
隨昱給李興倒酒,透露了那個大秘密:盧芳和匈奴達成了密約,居然不和他們商量,就要將五原等緣邊十六郡土地,割予匈奴!
“什么?”李興大驚,此戰若勝,五原要讓給匈奴,他這五原太守怎么不知道?第一時間覺得荒唐:“陛下都城,就在五原郡九原城,豈有讓出京都的道理?既然是密約,那隨兄如何得知?”
隨昱當然有自己的門道:“盧芳身邊親信雖口風緊,但我在匈奴單于王庭有門路,單于身邊多有舊日漢室陪嫁奴婢后代為刀筆吏,為匈奴書記籍畜,只要賄賂得當,任何消息都能知曉。”
誰讓他也打通了和魏國的關系,收了繡衣衛送來的不少黃金呢?隨昱吞下九成,只需要將其中十分之一用出去,自能無往不利。
在隨昱說了密約的種種細節后,李興基本信了,旋即陷入了巨大的憤怒和惶恐中,雖然都奉盧芳為天子,但他們作為底下的諸侯軍閥,仍將郡縣視為自己的地盤,盧芳這是慷他人之慨啊!
如此一來,就算這場仗贏了,他們也撈不到好處,那時是跟著盧芳去陌生的關中,脫離經營多年的藩籬,徹底淪為盧芳的臣子,還是留下來和匈奴共處?
隨昱乘機在旁與李興抱怨:“當初匈奴單于說,胡本來與漢朝互約為兄弟。后來胡衰落,呼韓邪單于歸附漢朝,漢家因此派兵予以保護,匈奴則世世代代向漢稱臣。現在漢朝也敗絕,劉氏宗族前來歸附于我,也應當擁立他。”
“于是才立劉文伯(盧芳)為天子,派奧日逐王來招撫吾等。我祖上是漢初功臣、護軍中尉隨公諱何,李兄則是漢時戍邊將士后裔,皆憤恨新莽,懷念大漢,于是信以為真,親自前往單于庭,將劉文伯迎至五原。李兄甚至讓出了九原城,讓劉文伯以此為都。”
“后來才聽說,此人真名為盧芳,乃安定雜胡,根本不是漢皇后裔!”
他直呼皇帝名諱,甚至戳破了這個胡漢人人都知道,卻沒人敢提的事實,李興卻沒有表示異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打上回入侵新秦中敗績后,盧芳給底下軍閥們許諾的好處一點沒有,還讓諸將損兵耗財,眾人的不滿郁積到了一定程度,只迫于匈奴壓力,不敢爆發。
隨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遂再進一步,憤憤擊案:“最可恨的是,盧芳非但不報恩義,反屢屢嫌吾等所獻貢賦太少,常借匈奴施壓,最初欲侵吞整個五原郡,如今又棄吾等如瓦礫。”
隨昱就是那時候和魏國搭上關系的,他如今積極慫恿李興道:“如今看來,漢德已衰,再難復興,吾等當初以為中原無主,可現在魏皇圣明,區區數年便一統北方,不比那盧芳強百倍?”
李興猜出隨昱多半勾搭了魏國,只想知道價錢如何:“魏皇雖然英明神武,但最重華戎之別,極恨通胡之人,早年驅逐盧芳,后來又駐兵塞上,我聽說,魏國宣揚說,盧芳自是雜胡僭冒劉姓,罪不可赦,而吾等名為漢臣,實為漢奸,行徑惡于李陵,直追中行說……”
好家伙,對第五倫的態度這么清楚,看來這位五原太守也沒少打聽啊!